94年的夏天。
江蘇省蘇北某地。
正午的陽光正烘烤著大地,這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林間樹上知了的叫聲顯得分外嘈雜,讓整個村莊寧靜中帶著一絲躁動。村間的土路上此刻是看不到一個人影的。偶爾竄出一條流浪的土狗。也受不了正午陽光的暴曬,剛一露頭就連忙鑽入了路邊的樹陰下。
村旁的田地裏,一人多高的玉米植株正長得鬱鬱蔥蔥。每一株玉米杆上,都結有一個長長的果穗。個別的還長出了雙穗。看樣子,今年的秋收,又是一派豐收的景象。對農村人來說,這點至關重要。這可是村裏男女老少們,一個夏天頂著烈日除草施肥的結果。
又到了村子裏大人們的午睡時間,條件好一點的家庭,都會在新蓋起的堂屋正中,鋪上蘆葦席,再打開頭頂的吊扇。讓一家人在呼呼的扇翅轉動聲中美美的睡上一覺。是這幾年村裏最流行的午睡方式。
但是更多的村裏人。還是喜歡幾千年延續下來的老習慣,在自家房子周圍的林地間,找一塊合適的地方,用掃把打掃幹淨後。鋪上席子,然後一邊搖晃著手裏的蒲扇,一邊笑罵著讓打擾自己午睡的孩子們滾遠點。不要耽誤自己的午睡,下午還有農活要做。
此刻,村子正中的大水塘邊,正傳來一陣孩子們的笑聲,緊接著,噗通,噗通幾聲,調皮的孩子們依次從水邊歪倒的柳樹上跳入水中。旁邊被吵醒的大人們。連忙坐起來伸長脖子望向水裏的孩子。確認安全後,還不忘叮囑幾聲,才接著躺下把蒲扇蓋在臉上繼續午睡。
這群孩子是整個村子裏土地分下戶後出生的第一批孩子。現在都已經十二三歲了。打頭的孩子叫何安澤,是這群孩子裏的孩子王。此刻在水裏的安澤正讓一個往深水裏遊的孩子遊回來。聽到夥伴的呼喚,這名外號叫火箭的小胖子一個猛子紮入水下。帶起一串氣泡。筆直的向岸邊的孩子們遊了過來。
好像撞到人了,小胖子如大魚一樣衝出水麵,吐出嘴裏的池水,還不忘抹一把臉上的水珠,惹得周圍的孩子們紛紛離他遠遠的。“安澤,明天就要開學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吧?”小胖子一邊在水裏歡快地劃著水,一邊看向自己的夥伴。
“我中午看了家庭報告書,報道日期確實是明天,我們要不一起去吧。李業偉,李業盛他們也說和我們一起去。”何安澤接過一個小夥伴遞過來的河蚌,看了看。隨手扔回岸邊。然後回頭對火箭說:“不知道我們會不會分到一個班呢。”
“應該困難,我聽我爸說,今年我們學校初一新生有六個班呢!”火箭連忙把自己打聽來的情報分享給自己的夥伴。
聽到議論開學,今年輪到上初中的幾個孩子紛紛靠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的交流著自己對即將開始的初中生活的向往。看到大家聊的起勁,何安澤幹脆揮了揮手,招呼大家上岸再聊。
一群孩子手腳並用的爬上岸。幾個年紀大一點,穿著濕漉漉短褲的孩子望了一下路兩麵。看到沒有人後,才動作麻利的脫下自己的短褲,使勁擰幹水後。再趕緊套上。十二三歲的年齡。朦朦朧朧中,已經感覺到了什麼叫害羞。
池塘邊的竹林裏,幾張草席胡亂的擺放著,一群孩子嘰嘰喳喳的衝進來後,幾個年紀小一點的就搶先拿過裝有軍旗和象棋的盒子。招呼自己的夥伴過來兩兩捉對廝殺起來,旁邊還有幾個幫忙出主意的臭棋簍子。一時間,戰況激烈。勝負難分
而此時,幾個年紀大的孩子正圍坐在一張草席上,討論起即將開始的初中生活。
這幾個孩子都是今年剛從鎮上小學畢業的學生,在新學期開始後,都會轉到鎮上的中學上初一。平時的關係也都非常的好。五年來,從來都是一起結伴上下學的。這裏麵何安澤出生月份比較小,自然而然的就成了這群孩子裏那個領頭的。
而且自己的外公還是曾經就讀小學的校長。所以平時裏,在學校算是比較調皮搗蛋的一個。外公從小良好的言傳身教,讓何安澤雖然調皮,但言行舉止卻分外端正。所以平日裏雖然調皮搗蛋,但學校的老師們還是都非常喜歡這個半大小子的。
“大爺,你上學都準備什麼東西啊,我現在都還沒準備呢。不知道帶什麼好。”說話的孩子叫何曉東,比何安澤晚一輩。雖然同齡,但還是按照蘇北這邊的習俗,平時裏大爺長大爺短的喊得很是自然。
“嗯,我舅爹(蘇北對姥爺的一種稱呼)給我買了一支鋼筆,還有文具盒和書包,再加上一摞用訂書針釘好的白光良紙做的本子。差不多就這些吧。記住,還要把家庭報告書也帶上。”何安澤一邊數著自己準備好的東西,一邊用手梳理著自己濕漉漉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