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

南戈源州東部,見妖嶺邊緣。

老槐村。

村口,一棵經曆百年風霜,卻屹立不倒的巨大老槐樹下,站著一群風韻猶存的婦人。

她們在為一頭老黃牛以及牛背上那個九歲的孩童送行。

“鳴兒,我苦命的鳴兒啊。”

“嗚嗚嗚,鳴兒,你這一走,為娘們就再也感受不到那種吮吸的疼痛了。”

………………

“鳴兒,願你下輩子能投個好胎。”

這孩童名為徐夜鳴,乃是今年送往見妖嶺祭祀山神的祭品。

徐夜鳴自幼吃百家奶長大,這九年來,哪家婆娘生孩子後,第一口奶不是他徐夜鳴先喝?

隻是,世事無常啊。

徐夜鳴本以為這是人生巔峰的開始,可誰知道,這特麼就是巔峰。

“嗚嗚嗚,疼,娘親,我疼。”

被綁在牛背上徐夜鳴哭泣了起來。

“鳴兒,我的鳴兒……”

徐夜鳴的哭聲,惹得老槐樹下一眾風韻猶存的婦人淚眼婆娑,瞬間母愛泛濫。

但在百年村規以及對山神深入骨髓的恐懼麵前,眾人還是不敢有絲毫的逾矩。

“咳咳。”

就在這時,眾婦人身後傳來了一聲滄桑,嘶啞的咳嗽聲。

是一名拄著拐杖,身軀佝僂,滿頭白發的老者。

“村長。”

眾婦人立即退至兩旁,讓出了一條道來。

白發老者來到眾婦人前麵。

“夜鳴啊,祭祀山神,佑我老槐村風調雨順,這就是你的宿命。

每個人生來,都有自己的宿命,在大荒裏,沒人能逃得過宿命的束縛,安心去吧。”

話落。

隻見白發老者抬起拐杖,往徐夜鳴的方向一指,一道肉眼可見的光芒飛射而去。

眾婦人見此仙人般神通,立即匍匐跪地,不敢抬頭窺視。

“村長,我曰你先人。”

徐夜鳴心中早已暴跳如雷,隻是奈何自己手無縛雞之力。

打?

我一個九歲的熊孩子能是這老匹夫的對手?

罵?

也不太可能,人家過的橋比自己走過的路還多,怎麼罵?

等死?

好像也隻有這個樣子了喔。

難道我徐夜鳴就要隕落於此?

九歲被祭天!

我好歹也是一個……

唉,一言難盡啊。

“哞~”

老黃牛被這白發老者的拐杖一指,像是收到了什麼指令一般,仰天長哞一聲,便邁開牛蹄,朝著見妖嶺方向走去。

“挨千刀的村長,你怎麼不拿你孫子去祭天,是因為他的肉沒我的嫩嗎?我不信。”

夕陽下的餘暉中,一頭老黃牛馱著一個孩童往見妖嶺深處走去。

…………………

夜幕降臨。

見妖嶺深處。

一人一牛還在林間行走。

這老黃牛好像一點也不累似的,一路走來,草也不吃,水也不喝。

被綁在牛背上的徐夜鳴,此時已經生無可戀了。

這挨刀砍的老黃牛,這麼著急送自己上天?

徐夜鳴終究隻是一個九歲的孩童,經受不住這一路的顛簸,趴在牛背上睡了過去。

命以至此。

隻能聽天由命了,想想這九年來的生活,也還算幸福。

唯一遺憾就是,沒能活到及冠之年,當一個真正的男人。

日升月落。

翌日清晨,天邊剛泛起一絲魚肚白。

滴答!

一滴水從徐夜鳴頭頂的石縫中滴落而下,把他驚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