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風雨飄搖 上(1 / 3)

不過就送藺輕塵上船的功夫,再回頭時,整個幻境便都已崩壞了。天空與大地交交錯成一團,破碎的島嶼沉浮在黑暗之中,繁華時的模樣與廢墟的模樣交替。

唯有望月崖依舊沉靜的橫臥在明月灣上,守護著這個國家最初的防線。

在這幻境之中,一切都是從施展幻術的人們的共同認識中提取出來。望月崖也不例外。可是,它代表著玄女的信念與守護,是這個部族不變的精神信仰。縱使在思維意識混亂時,它也依舊如定海神針一般矗立在那裏。

——隻要望月崖沒有崩壞,縱使她們一時混亂迷失,也終究會沉澱成長。

丹青將手放在望月崖通往島嶼入口的門上,閉目禱告,“玄女前輩,如果你能讀到我的心,請把我送到阿鹹的麵前吧。”

溫柔沉穩的光閃耀,望月崖的門扉開啟。

丹青輕輕舒了口氣,沉下心中浮躁,跨步走了進去。

她站在中央一處高台之上,四麵是環形的高聳入天的層雲。

在她進入之前眾人正在互相爭吵。在她進入的瞬間,所有人同時停住話語,目光都從層雲之上戒備、厭恨的看過來,像是諸天在審視唯一的罪人。

但隨即她們便認可了她出現在此的理由,容許她不幹涉的旁觀,繼續自己的爭吵。

中央高台之上,除了她之外還有三五個人。

阿鹹、傅悅和祝餘都在其中。

而其餘的人則都在四麵層雲上。

陣容劃分得清楚明白。

層雲之上有人質問,“為什麼要放走那個男人,他是一切的罪魁禍首。若不是他恩將仇報,把我們出賣給凶手,我們怎麼可能遭受所有這些苦難?”

“他給我們帶來的侵略者,他還在戰火中趁亂打劫!我看到了他,雖然他易容遮麵,但我認得出他的背影。他掃蕩了祀女館,還把我打暈。我的女兒前去阻攔,卻被他踢斷了肋骨。他臨走前還放了一把火,想把我們活活燒死!”

無數的聲音追逼著,“殺了他啊,為什麼不殺了他!”“我們已經抓住了他,為什麼不讓他嚐嚐我們受的罪?”“殺了他!殺了他!”

而另一些聲音則在為阿鹹辯論,“我們不是商量好了嗎?要先從他口中問出仇人的名字。”“他雖然罪該萬死,但真正的侵略者另有其人。殺了他,我們該怎麼找出更可恨的仇人?”“這是大家共同的決定,你們為什麼要中途變卦?”

“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恨!看到他我便想起他的作為,憑什麼我要忍受烈火灼心,眼看著仇人在我的麵前逍遙自在,放任他不知悔改的重複自己的罪行?”“何況,我們何必還要逼問仇人的名字?白淩雲如願以償的當上了四明山的掌教,他們肯定會來道賀——我們的仇人就在今天的賓客裏。殺了他們就能報仇了!”

—“他們未必都會來。那些沒來的難道就這麼讓他們逃脫?”

—“縱使不來,此地也肯定有他們的親友。我們抓了人質,可以把他們逼出來統統殺掉!”

—“人質之中,必定也有無辜之人,我們要如何甄別?”

—“為什麼要甄別?!他們禍害我們時,連老幼都不甄別,憑什麼要我們甄別?白淩雲的親友都該死該死!”

—“如果這樣,我們同那些惡鬼還有什麼區別?”

—“哈哈哈,全都是拜他們那些惡鬼所賜——我們早就是惡鬼了。莫非我們放過他們,還能再轉世為人嗎!憑什麼要我們給他們活路。”

四麵的爭吵越來越激烈,到處都傳來辱罵痛哭之聲。

他們恣意的宣泄著仇恨。被發跣足,以頭搶地,丟失了所有的體麵和理性。

傅悅焦急的四處兜轉,安撫。祝餘冷漠的站在高台的一角,仰頭望向高處。似乎在傾聽所有的批判,在嘲諷所有的無知,在為所有的悲痛而哀憫。

而阿鹹站在高台的中央,輕輕的說,“都冷靜。”

“我們無法冷靜!”“我們眼看就要灰飛煙滅了,難道破滅前連冤仇都不能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