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盞佛燈下,如黑色火焰般的長發在妙庵師太的手中緩緩落下,可是她隻是刮了一剃刀,她那如同千年古樹般的手卻顫抖了。因為就在她刮斷的位置新的長發再次出現,似乎她刮斷了,好像又沒刮斷。
古波不驚的臉上終於有了神情,似彷徨,似猶豫,似驚訝,又或者似了然。妙庵師太緩緩的抬手,把剃刀放在杵在身邊的小沙彌手中的托盤中,輕輕的歎了口氣。
對著虔誠的跪在佛像前的那個姑娘說道:“孩子,我觀你塵緣未了,不是我佛門中人,你且回吧。”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終於讓那姑娘沉靜的臉頰上多了兩行淚水,本以為她是個麵無表情的人,此時卻哭成了一個淚人,看她掩麵而泣的模樣,即使是心如鐵石也會為之動容,何況是慈悲為懷的師太。
妙庵師太緩緩的蹲下身子,慈祥的說道:“姑娘,我知道你委屈,可是這個世上萬般皆苦,人生來就是委屈,看開點,拿起,放下,不要哭,你哭,花會謝,草會枯,秋風會來,樹葉會落。”
那姑娘聽著妙庵師太猶如夢囈般的語調,緩緩的回過頭,對著妙庵師太卻用歇斯底裏的聲音說道:“師太,都說佛渡有緣人,難道我殷紅雪,連佛都不收嗎?我到底犯了什麼錯,我到底造了什麼虐,就連我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應嗎?”
妙庵師太看著她哭紅的眼睛,打心裏很是心疼,她知道能到妙義庵出家的那肯定是個苦命的人,不是逼不得已,誰會想著隱居深山,不是走投無路,誰會想著與世隔絕。
可是她潛心禮佛數十載,卻從沒見過有人發斷能重生的,也沒見過如此決絕想要遁入空門的,但是她知道這個人她不能收,不僅她不能收,恐怕佛門也收不下。
無奈的搖搖頭,她還是勸慰道:“姑娘看開點,明天的太陽照樣會升起,明天的世界也照樣會精彩,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此時佛不收你,隻是此時你的佛緣未到,明天或許就不一樣了。”
聽了她的話殷紅雪稍稍的收了一些情緒,晶瑩的淚沒在如雨點般下落,她終於平靜的點點頭,然後說道:“師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也不再執念,聽聞妙義庵有一處絕景,我想去看看,或許我是要等明天再來了。”
聽了她的話,妙庵師太稍微寬心,對著她說道:“姑娘所說不差,你所說的絕景,就是山後的碎心崖,那裏有百丈瀑布,四季花,確實堪稱舉世無二,姑娘那碎心崖有小築,你可以去小住幾日,等想開了,說不定佛緣也就來了。”
殷紅雪用手支撐起自己的膝蓋,然後向著妙庵師太稱謝之後,便獨自一人去往了碎心崖,可她剛剛離開不久,一襲白衣男子,滿臉滄桑的趕了過來,直奔妙義庵大殿,倉皇失措的抓住人就問:“紅雪呢?紅雪在哪?”
妙庵師太很是疑惑,對這個不知禮數的年輕人也是反感,但出家人慈悲為懷,她還是上前問道:“這位施主,你尋紅雪姑娘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