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人跡西(2 / 3)

聶小指把自己分得的好東西全找古玩行換了銀票和金條。他單身一個,到哪裏隻要自己吃好穿好就行,而且他覺得,隻要跟著魯一棄,不要說吃好穿好,到將來,對攢個金山、銀山都不是白日做夢。

另外幾個人魯一棄本都不認識,他們的到來都是在魯一棄意料之外的。不過從他們各自所持的《班經》中魯家六技的一部分可以確定,他們是魯家的朋友和幫手。

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身旁還靠著根長柄馬鞭,模樣像個腳夫的黑瘦漢子叫卞莫及,四川人,是川西一帶有名的“趕山走”大車店的掌鞭會頭,車趕得好,鞭甩得好,還會辨識良馬、伏地聽聲。

卞莫及之所以與魯家有淵源,是因為小時膽大頑皮,獨入玲瓏山九曲擱棺洞玩耍,結果迷路,數日未能轉出。幸虧當時魯承宗正往西南查尋異象,古道熱腸的他帶領卞莫及的父母以及鄉裏,用人傳人的簡陋“千裏傳影”之法尋到卞莫及,救了他一命。為謝救命之恩,卞莫及收下《班經》中定基一技,答應隨時協助魯家完成大功之事。

胖子喝酒很多,肉卻不怎麼吃,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減肥。不合身的侍衛服早就扔了,換成一身油膩的黑色大圍帶子單衣,還斜肩挎一個油布褡褳。這人其實就是魯一棄大伯魯承祖在北平院中院提到過的會“剔毫刀法”的楊小刀。

楊小刀是個厲害的屠夫,他老爹也是個厲害的屠夫,是屠夫就要靠殺牛宰羊來過生活,可是他們兩個卻偏偏在西皇山山腳下殺牛時,不小心血濺佛像,結果被一個遊方僧人下了“殺生咒”,見血即暈,見刀頭痛。屠夫見不得血和刀,那日子都沒法過下去了。幸虧是魯承祖從堯山佛泉寺涅回大師處討得一副“三道輪回帖”,雖然隻解了楊小刀所中“殺生咒”,也算得是與他全家有恩。所以楊小刀收下六技中固梁一技,承諾魯家之事,必定是以命相承。

楊小刀旁邊坐著的是個回回兒,近三十的年紀,白淨秀氣的麵容,小帽素衣,顯得分外的幹淨。惹人注目的是他左手中指上的一枚碩大指環,整個環雕鑄的是頭尾相接的“貔貅吞月”。這指環以及被摩擦得鋥光瓦亮地,明眼人一見就可看出是年代久遠的古器,如此碩大是因為其中暗藏機巧。這人是楊小刀的朋友,人稱年切糕,西安城鼓樓一帶都知道這個人,就連那裏小孩兒們說的兒歌中都有“年切糕,不用刀,手一開,糕就掉,要多少,切多少。”也就是說,他賣切糕時,不要用刀,隻要像在“碎骨迷巷”中那樣,雙手張開一揮擺,年糕就能像紅眼睛的胳膊一樣掉下來。如此奧妙都是因為他的那枚指環,這件元末年間的異形器物,叫做“火蠶蜷腹”,在它中間卷藏了一根“焰湖火蠶絲”,其韌如鋼,其利如刃,可在指環中伸收隨意自如。

年切糕和魯家沒什麼淵源,不過他卻和楊小刀的關係非比尋常。他們不但是從小一起長大,而且還與楊小刀的相互鍾情,乃是後庭密友,拿現在話來說就是同性戀。楊小刀走哪兒,他就跟哪兒。做件事楊小刀冒著十分險,他會替他擋掉七分。

這些人都是不請自來,早在魯家在北平和姑蘇兩處有所動作之後,他們便在江湖上四處掃聽,尋找魯家人的蹤跡,以履當年之誓約。

對於魯一棄來說,這些人能在鹹陽附近尋到自己是個意外,也是在意料之中。從往西來,他就將“弄斧”掛在衣襟之外,示與人見,期盼能遇到一兩個與魯家有舊交的江湖人。如果說有什麼沒想到的話是沒有想到“弄斧”的召喚力如此之高,更沒想到自己老爹、大伯在江湖上為魯家搜羅和預置了這麼多的江湖力量。

而最最讓他意外的是,他在鹹陽渭水邊十八裏營還見到了兩個已經“死去”的人。

一個“死去”的人是穆天歸,白龍澗冰封石梁上他劍劈“鐵鷹雲”,被撞落山崖。都以為他不可能幸免於難,多虧石梁上流水往下凍結的冰柱讓他插劍受力,減緩下墜力道,變墜為滑,雖然內腹經脈受了重傷,卻保全了一條性命。

受傷後的穆天歸強撐著逃出白龍澗,躲過朱家眼目趕赴滄州,尋到“倒拔**”易**脈給他療傷,並邀“倒拔**”同往西來。那“倒拔**”就是在墓中用銀針襲擊朱瑱命的儒雅中年人。

還有一個“死去”的人更加難以想象,竟然是獨眼倪三。不過獨眼已經沒有人認得出來,他的整個麵容已經和地府中的鬼魂沒什麼區別了。

北方“金”寶鎮凶**之行,他為救魯一棄,躍入滿是溶漿流淌的裂溝中。當最終的拚死掙紮讓他落在溶漿邊一個凸起的石台上。

下陷的山體並為能將下麵的裂溝填滿,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空**,獨眼就正好被困在這空**中。與空**相比,他顯得很渺小。也正因為渺小,空**中的氧氣才能長時間地維持他的生存,維持到他憑著超高的挖掘功夫和任火旺給他打製的梨形鏟,開挖出一條洞道逃出生天。

世事總是此得彼失,性命是逃出來了,可是下麵溶漿把土石都燒灼得極度高溫,倪三在長時間的挖掘過程中,無可避免地被燙燒得麵目全非,渾身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