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要什麼!?”五侯大喝一聲,隨即搶先揮刀殺向一隻山魈。
“我要什麼!對,那是什麼呢?”已經抬起手準備發出指令的黑胖子一下子怔在了那裏,他確實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寶貝是什麼。
“我隨便給你樣東西,你又怎麼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魯承宗看黑胖子怔在那裏,便趁熱打鐵又問了一句。
黑胖子沒說話,臉色卻瞬間變得很難看,技擊的高手卻很少經曆江湖的爾虞我詐,這是朱家高手大多存在的缺陷。此時的黑胖子真的有些無所適從了。
沒有主人的命令,山魈不會隨便采取行動。但當遇到別人攻擊時,山魈的反擊是不需要得到指令的。但反擊的隻會是被攻擊的那隻,其它的山魈會始終保持好群體良好的分布和分工狀態。在這點上,山魈的組合應該比人的組合紀律性更強。不過就算是隻有一隻高大的山魈,五侯也應付得手忙腳亂。它有速度、有力量,動作靈活,四隻爪子不懼刀槍,況且,除了四隻爪子都可以作為武器外,他還有口中的鋼牙。五侯一把樸刀對付這五樣兵器是吃虧了許多。
但五侯的吃虧恰恰讓其他人認清了形勢,在這樣一群山魈麵前沒有僥幸的事情發生,那麼隻有從其它地方尋找可能的僥幸,比如說懸崖邊的那個斜直的平滑草坡。
“隻有賭一把了,魯大哥,餘把子,你們先守住點,我做個物件。”篾匠說完走到懸崖邊的一叢竹子邊,將砍刀、蔑刀。刮刀全掏了出來,擺放在自己最趁手的位置,然後便見到那三刀揮舞起落,竹條翻飛跳動。
魯承宗將提箱的所有明屜暗格全打開了,擺放在地上,這樣方便隨時準備從中取出各種器物進行阻擊。
餘小刺卻縮在後麵一點,他很有自知自明,自己沒有像魯承宗那樣可以遠距離殺傷的武器,分水刺也遠不如五侯的樸刀長大,就是力氣自己也是不如五侯的,五侯都應付得如此艱難,自己就更不用說了。這時候,他真的很想念那個水油爆,不管他是廚工也好掌教也好,每到關鍵時刻,幾口酒就解決了許多危機和難題,此時他要在這裏,說不定朝這些山魈噴幾口酒就統統擺平。
山魈們圍著沒動,有些好奇地看著篾匠手指翻飛地編製著什麼;有些漠然地看著五候與自己的一個同伴進行著爭鬥;還有的莫名地看著自己的主人,看他抬著手遲遲沒有發出攻擊的指令;更有一些回頭看著身後的水位不斷上漲,顯出驚懼和不安的表情。
終於有些山魈按奈不住,發出騷動的低鳴,呲牙咧嘴,一種好鬥的情緒在燃燒著、沸騰著,少數幾個更是引頸長嘯。雖然長嘯的聲音傳不太遠,大都被咆哮的洪流聲淹沒了,可這聲音卻驚醒了抬著手的黑胖子。
黑胖子眼神突然一轉,露出凶狠的光芒,他回頭看了看身後上漲的水位,又看看正在忙碌的篾匠,似乎明白了什麼。臉上肌肉殘酷地一抖,手臂猛往下一揮再一橫,嘴裏同時發出一聲清脆響亮的咳音。
是的,現在必須爭取時間!魯承宗他們這麼想,不管篾匠用什麼冒險的法子,總要爭取時間讓他把東西做完,這也許是大家唯一的希望了。黑胖子也這麼想,不管要得到的是什麼東西,首先是要將這些人製住,趕在洪水淹過這裏之前。
山魈們動了,閃電般地動了,鋼牙、鋼爪帶起的寒光織成一張細密的網,朝著無路可去的幾人鋪蓋過來。
如果說人與人的對決是平麵式的,一般是正麵攻擊或者側麵攻擊,最多再加上個背麵偷襲,那麼山魈的攻擊就是立體的了,它們幾乎是上下左右前後一起攻下,靈活敏捷的身形加上極好的彈跳縱躍能力,讓它們從任何一個個可行的角度撲殺過來。
“啊!——”五候長長一聲呐喊的同時,鬆開刀杆機栝,然後像個陀螺般旋轉開來,旋成一個巨大的刀球。
山魈是聰明的,看到五候這種氣勢,馬上稍稍避讓,所有動作都緊貼在這個刀球的邊緣,不慌不忙地等待尋找進入刀球的機會和縫隙。
魯承宗首先按開提箱把子上的機栝,提箱每層隔斷間都暗藏有比袁大頭稍大些的圓形鋸片飛出。鋸片鋒利,薄削如紙,飛射無聲,方向詭異難測。
有山魈四爪飛舞在阻擋,有山魈鮮血迸濺在後退。受傷最多的應該圍住五候的那些山魈,因為它們注意力都在圍住五候飛舞的刀影上,而且飛過來的鋸片好多在五候旋轉刀身的擊打下方向變化,更加難以意料。
山魈們安靜了,比剛才攻擊之間安靜多了。受傷後的山魈竟然都不發出慘叫和呼號,不過從表情和狀態來看,它們很是憤怒,很是瘋狂。沉默的憤怒是可怕的,沉默的瘋狂可以積聚很大力量。如果剛才的攻擊是它們主人的指令,那麼第二次攻擊就是他們自發的報複。
山魈們動作快了,比第一次撲擊快多了。而五候的旋轉慢了,比開始慢多了。
沒有一個人的體力能始終保持良好,沒有一個人的旋轉能始終快速不減緩,包括五候。這樣無可避免地在五候的胸前,大腿,臉頰等部位出現了許多道血肉翻轉的傷口。這幸虧是五候的動作還有著一定的速度,要不然這些傷口就會變成被掏出了心髒,被抓碎了命根,被挖掉了眼睛……
魯承宗不是真正的練家子,不過在拿取和使用提箱中工具時的速度,恐怕沒什麼人能與他相比,所以“子午釘”、“十形刨”、“散片折尺”、“提把射針”對著那些山魈鋪天蓋地而去,其密集程度並不亞於天空中正在飄飛的雨線。
一些山魈不再能站起,一些山魈在亂竄亂跳地阻擋躲避,一些山魈在驚恐地畏縮後退,但這一切都隻是暫時的。
安靜,山魈群這次竟然是完全安靜下來,不發出一絲的聲音。
人們可以聽到洪流奔湧的聲音,可以聽到密集的雨聲,可以聽到五候揮舞樸刀帶起的風聲和他粗重的喘息聲,可以聽到篾匠劈竹削竹編製竹器的聲響,就是聽不到山魈的一點聲音,甚至連它們呼吸的聲響都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