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柳兒忽然覺得少了些什麼,對了,周天師的徒弟,他躲到嶺坡另一側,看是看不見了,怎麼周天師始終都沒有叫叫過他,就連昨夜最危險的時候都沒叫他過來幫手。
“水老爹,儂說個鎮物在哪廂?酉時要到個,周天師好像勿找到。”魯天柳知道該做準備了,今天再不能在這裏待一夜了。且不說養屍的厲害,就是連續的淋雨也會讓大家的身體吃不消,所以今晚的酉時必須走。
“不要擔心,丫頭,曉得之人自然曉得的。”水油爆笑笑,悄聲地說。
這些人中,要有人知道就隻有周天師,要不然柳兒真會懷疑他是不是正宗的龍虎山天師。一個龍虎山的廚工都瞧出鎮物所在,那麼道行高深的閱微堂主管天師又豈能看不出。
眼見著酉時到了,周天師反倒變得異常的冷靜,柳兒剛才還窺到的焦慮和無奈已經蕩然無存,完全恢複成仙風道骨的尊長。他小心卻不慵緩地從背囊中,腰包、懷中掏出一係列的東西,有黃裱符、朱砂粉、斷魂印、陰陽筆,還有桃木小劍、無煙燭、塊兒香。轉載自我看書齋就地攤開一張三清像八卦綢布,將這些東西依次排開。
做的過程也很有規律,點燭、燃香、寫符、壓印、念咒。所有過程都有條不紊,用好的東西便隨手收入囊中。很快,拿出來的東西收得隻剩下兩張符,和一塊燃著的塊兒香了。
柳兒悄聲問水油爆:“伊做得對勿?”
“是的!這是要以竹替燭,定魂排竹能圍住養屍地,是因為它本身的確具備定魂妙用,再加上長久吸收地下屍氣變成黑色,以它為符燭**屍地的氣流兩口,在竹未燃盡之前,能定得養屍無法出土。”
“鎮物就是這定魂排竹呀!”柳兒說。
周天師做完了一切,朗聲說道:“我馬上會盡鬆金線,鬆完後,請五小哥往回奔走,砍兩根笛竹回來。其他人鬆線後全都往嶺下奔,動作要快!”
說完後,他沒等別人再提出問題和異議,就已經將金線鬆發出幾尺,然後線往嘴中一送,“嘎嘣”咬斷。
纏住大家的線扣一下子全鬆散了,從線扣中拔出指頭,還沒等指頭的麻木稍有恢複,甚至連那金線還沒有完全飄落在地,除了周天師,所有人都往自己的目標方向狂奔起來。
這邊才一動,嶺坡麵兒也開始翻騰起來。不過反應的速度明顯比昨天夜裏要慢許多,等五侯已經跑到排竹那裏時,這才有三三兩兩的屍手從土中伸出。
周天師很鎮定,他對塊兒香吹了兩口氣,讓它燃得更足。然後口中也開始念念有詞,煙霧所到之處,那些屍手竟然像是被定住了一樣。
柳兒奔跑中回頭看了一眼,她見識過這樣的做法,這在龍虎山的各種技法中應該算是個常識。就是以煙霧和符咒的力量擬作“土伏”,讓已經出土的凶屍惡魂誤以為還蟄伏在土中。
當塊兒香燃完之事,五侯和周天師已經將兩根笛竹削尖尾部**地下,將寫好的黃符一抖燃著,貼在竹幹頭上,兩根笛竹認同兩根蠟燭一樣燃燒起來,讓養屍的山坡多了些光明。
已經站在嶺子下的餘小刺瞧見周天師做完一切,禁不住嘟囔道:“就這麼簡單,昨天夜裏為什麼不做,害得我們擔驚受怕地,還淋了一天一夜的雨。”
柳兒馬上糾正了餘小刺的說法:“其實並不簡單格,而且呢還必須等到這個時辰哉。”
“不一定,搞得清所要菜式,又有兩三個好手幫廚,卻遲遲不出菜,必定另有說法。”水油爆的話很含蓄,有人聽得懂,有人聽不懂。聽得懂的當他是暗示的玄語,聽不懂的隻當是老廚工的信口胡言。
兩根代替燭火的竹子燃燒得很快,這和種在養屍地邊,根莖吸收了大量屍油有關。等周天師和五候也快跑到嶺下時,那兩根笛竹已經燃得差不多了,基本已經失去鎮壓的作用。坡麵上的那些出土的手又開始活泛起來,而其他地方也開始不斷有屍手伸出來。
在笛竹上最後一絲火苗消受後,坡麵上探出的屍手如同一卷毯子,直往嶺下滾鋪過來,根本不知道會在什麼地方停止。
“快跑!繼續往下跑!”周天師邊往下奔跑便喊道。
已經在嶺下歇住腳的人怎麼都不會想到養屍地的範圍會這樣大,馬上轉身繼續往下狂奔。
“入林子,養屍地不會延入林中!”周天師還在喊。
嶺底果然是片樹林,很矮的樹林。林子也很密,這樣的樹林根根相糾,就算有養屍也是無法出土的。而且活樹為生,吸天地氣,受日月光,多少都帶些靈氣,所以凶屍再厲,都是無法拱樹而出的。
柳兒雖然不是跑在最前麵,但她天生對樹木有親近感,所以是最早感覺出那片矮樹林不對勁地。
首先,她從外形上看出那些樹是針葉型冷杉,這樹按道理應該生長在海拔較高,空氣稀薄較寒冷的地方。然後,柳兒在那些樹木中感覺出與它整體不協調的部分,也就是說,樹木上有些東西是不屬於樹本身的。
“不要入林!”柳兒尖叫一聲。
按說柳兒這聲喊不算晚,跑在最前麵的是餘小刺的徒弟,他離著那樹林還有十多步遠的路,正常情況完全能停住身形。
可是不同的是,他正全力撲向那樹林,把那樹林當作唯一的保護傘,而且在靠近樹林的邊緣,嶺子出現了個很陡的坡度,全力地奔行造成的衝勁讓他的身體像衝落的滑車,已經不是自己能夠控製的了。
餘小刺的徒弟唯一能做的就是順勢躍起身體,讓身體在空中平走一段距離,這樣可以消除最後的衝勁,避免直接撞在樹上對身體造成傷害。落下的位置他也看好了,應該是在第二排樹的一個樹冠上,這樣可以利用它消去下落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