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用按眼睛,隻要我們有眼睛盯住它就行了。”篾匠語氣還是平平淡淡的,這人對人雖說不熱情,不過也不容易生氣。大概在山明水秀的山坳坳裏待時間長了,倒真有幾分世外之人的味道。
“好了,整百竹節(以大段竹節為長度單位,每竹節大概為一尺不到點。)的繩長,可以走了。”篾匠抬起頭說。
但是大家沒有走,因為天色已經晚了,整個下午又逆流行船,也該好好休整下,他們便就地休息,生火燒水吃幹糧。
“今天確實把大家給累慘了,我這把老骨頭也吃不怎麼消了。不知道前麵還有沒有這樣的逆流河道要走。”周天師盤腿打坐在河邊,卻怎麼都入不了定,不知道是太疲勞了還是有什麼心思。
“沒了,你老放心,下麵的路都得靠自己的腳走。當然,這要我們都會走路,也要那路肯讓我們走。”篾匠在旁邊回應老天師的話很有些玄機。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一個人繼續追問,似乎都能明白篾匠話裏的意思。
風箏是在第二天的大清早上天的。這風箏雖然不認識路,但它絕對是會順著風飛的。而峽道裏的穿堂風也絕對是沿著峽道的方向吹,不管這峽道是曲折蜿蜒的還是筆直通暢的。
風箏飛在空中誰都看得見,大家都跟著風箏走,估摸好與風箏間的落地距離。風箏轉向,他們隻要走足這距離的步數後也隨著轉向。這樣既可以順利走出,也不用擔心相互間走散,因為空中一個共同的目標在。
但是眼睛要盯著風箏,腳下就無法看仔細走穩當。再說還有密密的茅草根,連磕帶掛的,這就無法保證每個人的步伐和速度都一致。雖說都是跟著風箏在走,但人群卻漸漸地散開了,相互間的距離越拉越大。
柳兒原來是和魯承宗並排走的,他們的前麵就是祝篾匠,後麵跟著五候。雖然相互間隻隔著兩三步,卻無法看到人,隻能聽到聲音。後來漸漸連走動的聲音都聽不分清了,一則是因為自己鑽過和分開蒿草的聲音太嘈雜,混淆了聽覺。而且他們無意中已經把相互間的距離拉開了。
但柳兒卻始終確定他們都離自己不遠,因為她清明的聽覺雖然被混淆了,可她的嗅覺卻可以辨別出草味和人味的不同。
有幾個人倒是始終在一塊兒,那是因為他們是牽在一起的。那就是餘小刺和他的兩個徒弟。他們一個推船,兩個拉船,雖然走得比別人要艱難,但還是可以跟得上隊伍的,隻是稍稍滯後一些。而餘小刺的拜把子兄弟王大網,卻不跟他們在一起,那是因為餘小刺吩咐他去看好水油爆,千萬不要把那個老小子給弄丟了,他知道的事情太多嘴又太快。
到了“掛發峽”蒿草灘的盡頭,柳兒竟然是第一個從蒿草叢裏鑽出來的。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走到祝篾匠的前麵。她抬頭看看天上的風箏,自己和它之間的距離變化應該不大呀。
跟在她後麵出來的也不是五候了,而是周天師的徒弟。而旁邊應該是魯承宗的位置出來的是周天師。
亂了,人都走亂了!但隻要不丟就好。祝篾匠牽著風箏繩出來了,他後麵跟著魯承宗和五候。他們三個大概在身高步伐上比較一致,所以始終在一起。
再後麵是周天師是一個童兒出來了,接著便是餘小刺師徒三個推著船出來了。
當餘小刺的銅船出來後,蒿草堆中恢複了平靜。
“這麼慢?好像沒聲響了?人還沒齊呢!”五候甕聲甕響地說了一句。其實周天師、魯天柳他們都比他要更早發現不對勁了,臉上早就顯出了焦急的神情。
“不會出什麼事吧?”魯承宗說。
沒人回答,沒人知道該怎麼回答。
魯天柳走到離別人比較遠的地方,然後靜心凝神,用清明的三覺在密如濃發般的蒿草中搜尋。過了有好長的一段時間,三覺的搜尋始終是空白的。
“出事了!我回去找找。”餘小刺說完抽出分水刺帶著兩個徒弟就要再往蒿草中鑽。
“不要去!先聽我說。”篾匠開口了“你們現在再進去,要是真的有什麼危險的話,他們應付不了,你們就一定有把握應付?如果沒什麼危險隻是走失了,我把風箏掛在這裏,他們遲早都能摸出來的。”
“你說得輕鬆,又沒你的兄弟在裏麵。”餘小刺一臉的憤慨。“有危險我們兄弟死一塊兒都是應該的!”
“不,餘把子,祝老弟說得有理。我也有個童兒沒出來,我也很心焦。但事情卻是要考慮清楚後才能做的,你這樣反而會壞事的。”周天師說這話時語氣中很明顯能聽出是強作的平靜,他的兩個童兒都是他從小帶大的,就跟自己親生的孩子一樣。
“靜聲!”柳兒突然喊了一句。
大家一下子靜下來,回頭往峽子裏看。大片的蒿草被風吹拂得如同起伏的波浪,但這波浪上卻沒有一絲漣漪。蒿草沒有變化,不可能有人走過。可是柳兒卻像是聽到了什麼似的,要是真的聽到什麼,那這聲音是來自何處的?
有人打了個冷戰,有人握緊自己的武器。周天師的徒兒甚至連符咒都掏出來了。
“這裏!跟我來。”柳兒說著話往峽子的一邊石壁跑去。
五候幾個大步搶在了她的前麵:“你說,在哪裏,我去。”
餘小刺也跟了過來,於是還沒等其他人繼續做出反應,他們三個已經沒入了綠浪般的蒿草堆裏。
如同波浪般的蒿草堆中突然飛出個黑影,帶著一聲沙啞難聽的怪叫衝上天空。這突兀的情形把人們都嚇得夠嗆,大顆的冷汗順著額角、脊梁不知覺中就淌流了下來。吉林小說網www.jlgcyy.com為您提供魯班的詛咒無彈窗廣告免費全文閱讀,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