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這個哈得興是對家伏下的刺?不對呀,他要是伏下的刺,那他哥怎麼都不會為救自己而死。啊,是了,既然哈得興祖上能知道那麼個隱秘奇異的地界,又能在這平頭百姓人家傳了好多代,對家那麼神通廣大又如何能不知道。對家肯定已經在那裏探尋了好長時間卻沒有一點收獲。大概是估摸我從北平掏出了些好東西,然後被指引著直奔東北金寶暗構,他們這是要將自己引到那裏幫他們證實一下點兒對不對,最好再幫他們啟開構閘,讓他們垂手取寶。
任火旺從雪地裏撿出他剛才打製的幾個紅料,給了付立開一把內刃彎刀,也給了獨眼一把梨形鏟。這兩樣東西和哈得興手中的斧子一樣,通體鐵製,散發著暗金色澤,中間還夾帶些血紅色彩。
“我這人總是在最緊張的時候用打鐵來放鬆自己,而且也總是在最緊張的時候能打出好東西。剛才緊張時我都不知道打什麼東西了,就照你們手中的家夥打了,後來稍微放鬆了些,才想著這倪家子弟怎麼能少了鏟子,順手也給打了一把。”任火旺的話說得很實誠,“我這可是用‘天石’熔形滲料,成料是無法開磨刃口的,所以我將火溫控在三層藍,直接打出刃口,然後又利用積雪低溫慢淬火,這樣打出的東西不但堅硬鋒利,而且還極具韌性。”
東西那是真好,但是獨眼和柴頭並沒有因為得到這樣極好的趁手家夥而開心,他們隱約中覺得給他們這些是有用意的,有些事情並不是表麵看到的那麼簡單。
最意外的是任火旺將那塊“金罡天石”遞給了魯一棄,這讓魯一棄有些受寵若驚。這寶貝托在魯一棄的手中,魯一棄能夠感覺出它騰躍出的層層烏金色的光芒,圍繞著手心轉繞成漩渦一般。
“我以後再也用不著了,你留著,興許什麼時候能派到用場。”任火旺說這樣的話有些像遺言,不知道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
魯一棄知道不應該推卻,說實在話,這樣的希罕寶貝他打心眼裏也真想留著。於是他用鐵匠一同遞來的鹿皮囊將它收好,卻之不恭地收到自己的懷裏。
“謝謝!任老,我先收著,你哪會兒要用,我再給你送過來。”
任火旺笑了笑,輕輕地搖了下頭,回身去收拾他的家什。他沒再將鐵匠挑子拾搗起來,隻是將鐵錘、火鉗放在筐子裏,順手還將那把對家留下的好刀也扔在筐裏。然後用鋼釺擱肩膀上,單挑著筐子往坡下走去。
這場長時間的對峙和拚殺,讓大家感覺很累,不止是身體的疲勞,主要還是心裏累。但是沒有人提出休息,他們也清楚這地界兒真的很不利,這趟前後都被坎子斷了,要不是有個不知道什麼來頭的槍手幫忙,結果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走到紅杉林子的旁邊,那三堆火已經差不多都滅了。還有個大弩高手被魯一棄擊傷,但大家都知道,這樣的高手,隻要沒死,就不可能還在原處等著被鎖。事實也確實如此,那裏不但沒有受傷的高手,就連高手如何離去的痕跡也一點都沒有。
“這些人能在我們前麵攔住我們,說明他們已經趕到前麵去了。”若大娘說的這理兒大家都能想到。
“要能尋著跑掉的那主兒的痕跡,我們跟在他後麵,倒是可以一下子找到正地,少了不少麻煩。”付立開說這話的時候,那雙大小眼一直在周圍踅摸著。
獨眼拿起梨形鏟,蹲地上小心翼翼地鏟削積雪,一層一層薄薄地鏟,他想在積雪下麵找到什麼線索。
任火旺沒有看雪地,他是往更遠的林子那裏找尋的,隻一會兒工夫,鐵匠用肯定的語氣說道:“跟著我走吧,那受傷的主兒擺定是打這兒溜的。”
對家已經知道自己行蹤了,也就沒必要再掃平背後的足跡。哈得興便提著斧子走在第二個,緊跟著鐵匠,然後還不時回頭招呼著背後的人,怕有誰落了尾兒沒跟上。雖然這裏的紅杉林子不是非常的密,多少能透進點月光。但是因為不能用火把,在這樣的林子裏要落了尾,再走個偏,要想尋著就會很麻煩。
這次是獨眼墜在最後麵,他是夜眼,不怕跟丟了。他前麵是魯一棄和瞎子,這兩個人邊走邊嘀咕著。
“夏叔,這任老真是非比尋常。”魯一棄說。
“那當然,想當年他一夜之間打三根麻鋼百環鏈封古馬港刺身四鰭怪獸,熔道家秘藏紅銅汁破玲瓏封魂鎖,巧做金葉倒鉤錐啟直柱骨架經幢,硬是憑著一把好手藝在江湖上博得個‘鐵手奇工’之名。”瞎子的語氣中充滿了佩服。
“我瞧著他普普通通一個鐵匠樣,沒把他當回事,看來把他擱低了。他原來這麼厲害啊。”魯一棄暗自思量著。
“這鐵匠原是關內人,江湖傳聞他生下來就是個怪胎,手心腳心長了層角質,自小就能手拈火炭腳踩紅料。就因為這特長後來被個高人帶著學做鐵匠活,成為個鐵工奇匠。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了什麼,忽然跑到關東地界,混跡在山林之中,將那江湖上的大好名頭也給糟蹋沒了。”
“啊,手心腳心生有角質,我怎麼沒瞧著!”魯一棄心中一顫。
“沒了,據說鐵工活做久了以後都磨掉了,但是他的手心腳心還是不怕燙。也不知道是練出來了還是娘胎裏帶來的根底兒還在。”
“鐵都能燒化,那他不是跟個神掌差不多了。”魯一棄越聽越覺得好奇。
“沒那麼奇,江湖上的傳聞都帶些神話。他和你爹是朋友,有趟我托你家請他打製一件異形兵刃。你大伯倒是告訴我些實話,他不怕燙是真的,但也有溫度的限製,隻是比正常人強出數倍而已。但是他的鐵工技藝奇高,能在一件紅料上同時燒出幾個不同溫度,他拿捏的地方,溫度都控製在他能承受的範圍裏。”
“那麼夏叔你以前也見過他。”魯一棄心中一陣狂喜,到現在為止,隻有任火旺的身份沒有人和物能夠佐證。
“怎麼說呢,見到他那會兒我已經瞎了,而且當時隻是我將打製要求說了一遍,他一聲沒吭,拿了料就走了。所以我這見過和沒見過沒什麼兩樣。”瞎子的話讓魯一棄心中重又一涼。
“那他至少應該認識你,夏叔,你們這趟見麵後,他有沒有和你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