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一棄不但止住腳步,他還馬上往後退卻,因為他意識到那些血氣。刃氣、殺氣由於他的接近而越發旺盛起來。
“快走!”這一聲是對跟在身後的獨眼說的。獨眼也馬上反應過來,但他沒有馬上動作,而是等魯一棄退到他身後以後,他才往後退步,邊退步邊提著“雨金剛”警惕地戒備著。
人群亂了,從人群中閃出十幾個手持利刃的人。那些利刃是種非常標準的明式護衛刀,刀的前段圓寬,後段窄直。提刀人的動作很一致,握刀的手很穩,這可以讓人借助陽光和雪光的映照,清楚地看到刀側身上優美的紋飾。
刀,就算再美,它終究要是在殺人時才會體現它們的最大價值。這些漂亮的刀都在爭取這種最大價值的體現。
魯一棄的動作明顯沒有那些刀手快,而且由於人群亂了,人們四散逃奔,許多暈頭轉向的人阻礙了魯一棄的逃跑路徑,讓他連續的碰撞而走不出幾步。
魯一棄走不遠,獨眼便也走不遠,他始終將魯一棄護在自己身後,他要在危險和魯一棄之間豎起一道保護牆。
刀手們動作快,這是因為他們是有計劃的,有目的的。而且他們不會顧及那些四散奔逃的人,他們為了清理攔路的障礙,隨意地將攔阻到他們攻擊路線的人擊出或砍倒。
獨眼和追擊的刀手接上了手,但是他的一把“雨金剛”隻能攔住兩個刀手,當然,也可以說是對家用兩個刀手纏住了獨眼。其他刀手繞過獨眼繼續往魯一棄這裏追來。
魯一棄到這裏來時,為了不引起別人注意,將一支駁殼槍藏在了棉衣裏麵,此時要掏出來很不容易,那要解開棉衣紐扣鬆了束腰布帶才能取出。另一支駁殼槍在獨眼背囊裏,但是此時的獨眼根本沒有任何機會掏出並扔給他。兩支步槍在飯棚子裏,分別用兩塊暗青色的粗布包纏著。魯一棄奔逃的目的就是要拿到這兩支步槍。
獨眼在飯棚子裏,但是他卻沒有想到將那步槍扔給魯一棄,他衝出了飯棚子,將盲杖抖成一條黑色毒蛇一般向那些刀手撲殺過去。前麵的刀手讓開了瞎子,後麵的刀手纏住了瞎子。於是追擊的還是繼續追擊,糾纏的也開始了糾纏。
瞎子能聽到周圍刀風的聲音,也能聽到刀手的步法,他知道自己隻有專攻一麵,同時躲避一麵,這樣才有阻殺成功的機會。於是他沒有停住自己的快速移動的腳步,繼續往前撲殺。前麵已經揮起刀的刀手一時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殺法,於是揮砍出的刀一時沒有跟上瞎子的步法身形落了空,而後麵的刀手距離瞎子還有一段,就已經被瞎子抖晃成花的盲杖逼迫得連連後退,根本靠近不了瞎子,畢竟盲杖要比侍衛刀長多了。
已經再沒有人可以護住魯一棄了,而刀手的行動速度又遠遠快過魯一棄,這樣的速度差距表明魯一棄根本走不到飯棚子那裏。
幾個刀手已經成半圓形圍住魯一棄了,就像是一群豺狗就要分享柔弱的獵物一樣。但是,就在這個緊要關頭下雨了,下了一場又硬又熱的雨,而且有幸沐浴到這種甘霖的隻有那些刀手。
刀手的身手都不錯,他們不願意被這樣的燙雨淋到,於是都揮刀格擋。一時間到處火星飛濺,焦臭漫溢。
落下的雨點是一大堆燒紅了的鐵器,有鑿子、刀子、鏟子、刨子,這些雨點雖然不是很多,卻夠大也夠燙,刀手們雖然格擋有招,但是格擋之後,這些鐵器上又會再射出許多的火星,於是免不了還是出現頭發衣服燒焦,臉麵脖子遍布燎泡的結果。
刀手們是被這些滾燙的雨點阻了阻,但是他們卻沒有退,雨點一過,他們以更快的速度衝了上來。
於是第二場雨來臨了,這些不隻是燙雨,根本就是火雨了,下來的都是燃燒著的火炭。雨點更密,更加難以格擋,而且這些火炭一碰就碎,化作無數火苗飛落而下,沾身即著。
這樣一番火雨下來,那些刀手已經沒有剛才那樣好受了,有幾個人的身上頓時便著了起來。這些刀手看來都是久走江湖的,他們身上一著,馬上便前撲滾地,這樣可以將身上的火苗壓滅,而且他們滾地的區域還能避讓落在地上的那些火炭,應變的能力真的極好。
本來這樣一陣火雨的阻擋應該可以讓魯一棄有時間從容奔逃到飯棚子,但是偏偏有兩個趕在最前麵的刀手避過了這場火雨,他們本就靠前,第一次遭受襲擊阻擋後又加快了速度,所以他們雖然也在火雨的襲擊範圍中,但是隻是低頭縱步,揮臂遮麵便躲了過去。
魯一棄來到飯棚子前麵時,他已經能聽到後刀手所持侍衛刀晃動的聲音。他看到那兩陣雨從自己頭頂飛過的情形,但是他沒想到刀手還是這麼快就又接近了自己。
看來那些雨起到的作用沒有預料中那樣大,但是這兩場雨不止是起到阻攔刀手的作用,他還起到啟發的作用。是它們提醒魯一棄不要一味想著自己的槍,應該找到更多有效的武器,一個混跡江湖的老手,可以將任何東西都變成殺人的武器。於是他看到飯棚子前麵的台子上擱著的一鍋油湯,那是送給買饃饃的人就著吃饃饃的油湯。那湯不冒熱氣,但這不意味著湯不燙,北方人喜歡用厚厚的油麵封住湯麵保溫。
魯一棄的手搭住鍋耳,就往身後甩出,他沒有抓牢鍋耳,因為他知道那鍋的溫度也不會低。
身後一下子沒了侍衛刀晃動的聲音,不是刀不晃了,而是因為慘叫聲和鐵鍋的破裂聲將刀的晃動聲遮掩了。
雖然背後慘叫對與魯一棄來說多少有點成就感,但是他連一個回頭的時間都沒有,因為他再次感覺到殺氣的逼近,後麵那一群從火雨中衝過來的刀手再次快速逼近了魯一棄。
魯一棄剛踏進飯棚子,那棚子就變成了兩片破布,就像對蝶翼迎空飛揚起來。追擊的刀手想法是極快的,身形是極快的,手中的刀也是極快的,布棚在他們的手中一分為二,這樣魯一棄隻有暴露在眾多的刀手眼中,棚子能遮掩的一切也都暴露在刀手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