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弦音尋(2 / 3)

秦先生自嘲的笑一直就沒有消失,並且笑著朝那隻手緩步走去。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蠟嘴鳥頭一伸,背一弓,腳一蹬,又直線般朝著秦先生衝飛過來。秦先生還是彎腰低頭,但他多加了個動作,彎腰的同時他還朝左側跨步。

蠟嘴鳥的飛行速度比剛才快多了,方向的改變也比剛才迅疾。幸虧是秦先生往左跨出了一步,這鳥才和他的臉成平行狀,貼著他的右臉頰飛過去。他不但感覺到翅膀帶過的風,也感覺到羽毛拂過的柔軟。他知道,要是不側躲的話,他的眼珠就可能已經少了一隻。

秦先生沒敢停步,他不再緩步前行,而是突然邁步縱向那劍形石頭,帶著些微喘,縱向劍形石頭。

其實在那鳥兒脫手飛出的瞬間,一個青色的身影無聲地朝花房那邊隱去。秦先生看到了那個身影,他不會讓這身影逃脫,他也不能讓這身影逃脫。他要找到柳兒和五候必須抓住這個身影,他要保證他們此行無恙也必須抓住這個身影。

秦先生隨著那青色的身影一起隱入了花房巷子中的淡淡霧氣裏。

一陣琵琶的弦動聲從戲樓的二層傳到下麵的堂前間,琵琶的聲音很清脆很悅耳也很急促,就如同盛夏的雨點,也如同五侯急促的心跳。

弦聲漸漸慢了下來,雨點漸息了,五侯的心跳聲也在減緩,突然間那心跳仿佛停止。

雨息了,風卻來了。一陣突起卷起的銀色狂飆,籠罩了整個廳堂……

鄭五侯剛剛才意識到秦先生沒有跟上來,他回身去拉那兩扇虛掩的花格漏門,這時他才發現,這門不是虛掩,這門關死了。這門虛掩的樣子其實就是關死,已經無法再拉開了。

五侯沒有費力繼續拉門,他想到的是柳兒。這門既然已經封口,那麼進到堂前間的柳兒不是更危險嗎?於是他連個眼都沒來得及眨,兩三個縱步也衝進了堂前間。

這堂前間和一般的正廳沒什麼兩樣。也是隻有太師椅和茶幾、長幾之類的,有所不同的是這廳內比一般的正廳多了四根立柱,在廳堂的兩側。這大概是因為戲場放在二層,所以要特別加固,看戲的時候人多,木製的樓層要承受較大的重量。

廳堂內除了一般的擺設外,還有個人直直的站在那裏,那人不是魯天柳。

那人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袍,長袍很幹淨也很服貼,都有些像是裹在身上。站立的姿勢很是僵硬,打眼看還以為是這廳裏多出的第五根柱子。

鄭五侯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怕,麵前這樣一個人他也沒覺得可怕,這是年輕人的優點。可是他的心卻在狂跳,那是因為不見了柳兒。他心裏怕了,他心裏也亂了。這是年輕人的缺點。

二層傳來的琵琶聲讓他覺得自己必須上去,上去的樓梯有兩道,是對稱的燕尾式雙樓梯。可兩個樓梯口都在廳堂的後牆處,過去必須經過那黑衣人的身邊。當然,這身邊的概念是指可攻擊的範圍。

琵琶聲的急促調起了五侯的肝火,他有些不管不顧地往前靠近。可是他馬上就止住了步子,將樸刀擺了個“圈兒刀”左斜劈的起勢。因為他發現琵琶聲也調起了黑衣人的殺氣。隨著弦音,那人擺出了一個怪異的姿勢,如同是在舞蹈,可五侯眼中更像一把劍,一把有些彎曲的劍。這人讓他想到了師傅講的那些劍俠刀客故事裏說道過的“吳鉤”。

琵琶聲漸慢,那黑色的“吳鉤”殺意卻漸濃。弦音欲止,“吳鉤”鋒芒已現欲殺。

五侯的“圈兒刀”,也就是“旋風殺”刀法,是沒有閃躲避讓的招式的,所以他必須搶到先機,否則就算能一刀功成也是同歸於盡的局麵。

刀風驟然而起,是旋風,銀色刀芒帶起的旋風。五侯的身體在旋轉,一圈接著一圈,隨著這旋轉,刀風越來越急,刀力越來越勁。五侯帶著刀旋轉成一個必殺的漩渦。

“吳鉤”雖然也是利刃。但他隻是一把能曲直的劍。輕巧的劍身肯定受不住樸刀卷起的狂飆。所以他隻有退讓,退讓,再退讓……。是的,他隻能往後退讓,而無法往旁邊躲閃,因為那刀芒的旋風已經封住了整個廳堂的寬度。刀風中木椅、茶幾的碎塊在飛濺。

那退讓的步法姿勢合著琵琶的弦點,真像是舞蹈,怪異卻富有節奏感和韻律感。突然,黑色“吳鉤”停住不動了。他難道不再需要退讓開旋風的鋒芒了?不是,是因為這狂飆般的刀芒再也碰不到他了。

旋轉砍殺的五侯疏忽了一件事,在這裏,技擊功夫是其次,真正厲害的是布局,是坎麵兒,是扣子。“吳鉤”不再退是因為有扣子落了,而且他能保證五侯肯定落扣。

“天網羅雀”是一道坎麵兒的名字,其中頭扣是一張“韌藤馬鬃網”,這不是死扣,是個定扣。為四足一頭的布置,扣子就架在那兩邊的四根立柱上,那四根多出的柱子各牽一角為四“虎足”,動弦的扳扣為一“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