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節 斯人歸(1 / 3)

殺勢如湧出,崢嶸似鬼途;

廊道盤虛空,心性何玲瓏。

驚風從西來,濛濛白蒼穹;

奇理了可悟,覺道資無窮。

撲殺而來的“百歲嬰”,動彈不得的魯一棄。一個殺手,一個獵物,他們就像是正在合作演示一個獵殺成功的瞬息過程。

魯一棄似乎已經感到自己正在歸去。因為他的眼中見到了仙山、聖溪,經幢,道鶴,寶蓮。特別是這寶蓮,如同一朵祥雲般冉冉飛來。

“雨金剛”,保神的祥雲,護仙的荷蓮,而此時,它更是懲惡的法械。張開的“雨金剛”轉動著飛過來,要是少了柄的話,就像是口巨大的鈸。

“百歲嬰”的身體落下,摔在魯一棄後麵的積雪裏,壓出個小小的無頭人形;“百歲嬰”的頭顱落下,掉在魯一棄前麵的青磚地麵上,還在不停旋轉。“雨金剛”輕飄飄地落下,就在魯一棄的身邊不到兩尺的地方,它鋒利的傘沿閃爍出一圈血色紅光。

獨眼走了過來,他竟然沒事。看來魯一棄的子彈雖然偏了,但肯定沒擊中他。可是他為什麼會隨著槍響突然倒下呢?

垂花門外的台階上倒斃著獨眼肩上的那個“百歲嬰”,他的後腦泡在血窪裏,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道是因為不甘還是不解。

魯一棄沒開槍前,獨眼就想到一個辦法,可是還沒等付諸行動,“百歲嬰”的玄鐵短棍就已經插向他的前額。是魯一棄的槍聲分散了“百歲嬰”的注意力,讓他一驚之下停住手中的棍子。獨眼抓住了這個絕好時機,抓牢“百歲嬰”兩邊大腿,直直的、重重的往後摔倒。

他將距離估計得差不多,這樣摔下,“百歲嬰”的頭部差不多應該在青石台階的邊緣上。隨著獨眼的倒下,“百歲嬰”的反應也和正常人隨登高物倒下一樣,先是死死抱住登高物,他抱的是獨眼的腦袋,並抓牢頭發。然後在接近地麵的時候跳下,這有所不同,他跳不下獨眼的肩頭,因為獨眼把他牢牢抓住,如同他牢牢夾住獨眼腦袋一樣。

“百歲嬰”的後腦砸在青石台階的邊角上,那尖銳的慘叫聲和物體的爆裂聲就是這個結果產生的音效。

獨眼沒說一句話,大概“沸烈麻”的藥效把他的嘴巴都麻醉了,讓他把最簡潔的話語都省掉不說了。他撿起“雨金剛”,巡視了一下四周,確定不再有埋伏後。他把“雨金剛”放在腳邊,掏出藥盒,同樣用小勺舀出黃色和紅色藥粉喂入魯一棄口中。酒壺裏已經沒有可以送服藥粉酒了。獨眼隨手抓過一把積雪,塞到魯一棄的嘴中。積雪在嘴中化作冰冷的雪水,帶著藥粉流入魯一棄的喉嚨。

魯一棄右臂的傷在淌著血,獨眼又舀了一勺白色藥粉灑在傷口上,本想包紮一下,可是身邊沒有可用的東西。他身上的黑包布已經碎成條條,出正屋的時候就扔了。魯一棄棉衣在“陽魚眼”燒掉,現在身上隻剩單衣。再看看“百歲嬰”身上的布料,太小了,沒法用,隻好作罷。幸好這藥粉的止血效果很好,才一會兒,血就不怎麼流了。

獨眼也在自己右肋和左臂的傷口上灑了藥粉,這才將藥盒收好。

從魯一棄的臉色上看,就可以知道藥粉的效果很好也很快。他已經可以揮動手臂示意獨眼將他扶起來。

魯一棄在獨眼的幫助下站立起來,他邁動了下步子,朝後走了兩步。是的,是朝後。他來到無頭的“百歲嬰”身邊,重又跌坐地上。

獨眼不解地看這他,他卻叫獨眼將“百歲嬰”的屍身翻轉過來。然後自己伸手扯開“百歲嬰”的衣扣。“百歲嬰”的胸口裹著厚厚紗布,紗布下麵還有吸血麻墊,麻墊正中嵌著一顆子彈。魯一棄的這一槍打穿了棉衣,打穿了紗布,卻沒能穿透吸血墊。這吸血墊是幾十張薄麻片疊在一起製成,一層層麻片和麻片之間微小的間隙起到吸能緩衝的作用,最終阻止了子彈的進入。

獨眼轉身查看那幾個“百歲嬰”,他們也一樣,身體上的不同地方也裹著厚厚紗布,這些應該是在陽魚眼受了傷的“百歲嬰”。

魯一棄扶獨眼走出的二進院,現在獨眼扶魯一棄走出了“垂花門”。兩個人的生死在這裏是如此緊密地聯係在一起。

前麵是“雁歸廊”的入口過道,雖然天已經有些朦朦亮,可是那過道中卻仍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魯一棄下意識摸了摸包中的槍,沒多想什麼就和獨眼闖進這片黑暗。是因為他們進來時這裏沒有坎麵,也是因為剛才那幾個“百歲嬰”的屍體告訴他們,對家把在“陽魚眼”受傷的“百歲嬰”又都派出來了,他們也沒人手了。

走進沒兩步的魯一棄和獨眼就又退了出來。不是他們自己想出來,他們也沒有辦法。

兩人又置身在漫天的雪花中,無數雪花淹沒了他們。他們再次麵臨死亡的黑暗,恐懼和絕望淹沒了他們的眼神。

黑暗中伸出一雙大手,巨大的手。一隻手正好可以把一個人的脖子握得穩穩當當。魯一棄和獨眼的脖子此時正在這雙大手的掌握之中,他們的身體已經被這手提拎得雙腳快離地了。

獨眼在“沸烈麻”的作用下感覺麻木,所以這手對他脖子造成的難受反應不大,所以他還能動作,他還能反擊。

“雨金剛”砸了出去,黑暗中傳出的聲音如中敗革。一股大力把“雨金剛”猛彈回來,獨眼一時竟抓不住他常用的兵刃,脫手飛出。

這一砸,換來的是握住獨眼脖子的手瞬間力量急速增加。獨眼雖然感覺不到疼痛,可窒息的感覺卻是沒法麻痹的。他雙手抓住那隻大手,拚命想把手指掰開。手指沒掰開,大手更沒鬆。而獨眼掙脫的力量卻在迅速消失,他踮著的腳尖已經無力拖在地麵上。

魯一棄比他更早地失去掙紮的能力。一開始被卡住喉嚨,他就沒有做出什麼有力的掙紮。隻是本能地在鋼鐵般堅硬的手腕上拍打了幾下就停止了。

“哈哈哈哈!”大手背後傳來一陣狂笑聲,笑聲在黑暗過道裏回蕩:“我是個末流角色?我是個瘋狗?哈哈、哈哈,你說我現在有幾分把握?哈哈哈哈!”抓住他們的人邊笑、邊說、邊走出那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