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睜開眼睛時,他的視覺有一點模糊,那是由於眼睛的焦距一時沒調整過來。眼睛的焦距會在很短時間中自動調整。可是就在這很短的時間中,就在模糊漸漸變得清晰的過程裏,他依稀看到一個小東西從一麵銅鏡後麵閃出,如同一支有楞有尖的鋼鏢似的向獨眼背後直射過去。而獨眼竟然沒有察覺。
那小東西舉一把閃著金屬寒光的棍狀物奔獨眼後腦而去。
槍響了,魯一棄沒絲毫猶豫就開槍了。雖然開槍的同時他看清那小東西是個人,但他沒有一點懊悔,反而再次扣動扳機射出第二顆子彈。
小人兒發出一聲悶哼,從這樣的聲音反應可以知道小人兒很耐得住疼痛。而且他的動作沒有停止也沒有減慢。他的手腕處隨著子彈的飛過,一塊滴血皮肉也同時被帶走,但他手裏的棍狀物依舊緊握在受傷的手中,竟然沒有被帶走。
魯一棄的第二槍射在小人右腿膝蓋處。小人這下連悶哼都沒哼。攻擊的動作更沒停止。唯一有變化的是由於膝蓋一曲,奔獨眼腦後的一擊砸在了後背上麵。
這一擊讓獨眼感覺內腑一陣翻江倒海,胸口發悶,嗓子眼發甜,眼中更是金星飛旋。
他聽到槍聲,但槍聲的傳播速度並不比棍子的落下快多少。所以他對這偷襲一點防備都沒有。他怎麼都沒不會想到剛剛遁入銅鏡背後的小人,頃刻間又出現在自己背後。他全身的力都聚在前麵,而背後什麼防備都沒有,棍子落下時他連肌肉都沒來得及繃緊一點。
那小人一擊之後,身子斜摔出去。摔落在地後沒做一點停頓,象個瘸腿猴子那樣手腳並用向一麵銅鏡爬過去,行動的速度竟然比沒中槍時還快。
魯一棄沒再開槍,因為他現在的角度打不到小人兒什麼要害部位,就算他把剩下子彈都打了,也不一定能阻止小人兒逃走。
獨眼受的傷並不嚴重,他雖然受到很大力量的打擊,但是那力量大多都被擋住了。誰擋的,他背上的背囊,他背囊中的各種工具,特別是那把精鋼鶴嘴鎬。短棍正好砸在鎬柄上麵。
雖然受傷不嚴重,但要調節過來還是需要一點時間的。此時周圍銅鏡卻突然移動起來,魯一棄知道這是坎麵又開始變化。有兩麵大銅鏡從側麵往“陽魚眼”中間插過來。魯一棄不知道這是什麼意圖,但他知道,他們三個人不能分開。於是他大叫:“三哥,過來!快過來!”
獨眼還是呆呆站在那裏。微彎一點腰背,左手持的“雨金剛”有一側傘骨已是擱在地上,但依舊如盾牌般護住身體要害。右手持梨形鏟撐住地麵,其實那鏟子是虛點地麵,手臂上的力已經從鏟柄直貫到鏟尖,而項背腰一直到腿也都筋肌繃緊,整個身體就猶如一張拉滿弦的強弓。
獨眼背部所受打擊的傷痛很快就已經自我調節過來,這就是有功夫人不同與常人的地方,他們知道怎樣忍受疼痛,知道如何調節恢複傷處的功能。他知道自己無礙,他知道自己已經可以繼續搏擊。於是他表現出很虛弱的樣子,裝做再也不能承受一擊了,他想把那個小人騙出來,然後給他來個……
魯一棄在叫他,他不知道著急的叫他是為了什麼,但魯一棄的話對他來說就象是命令,所以他根本沒作思考就放棄了原有計劃,側身朝魯一棄這邊移動過來。
魯承祖也睜開了眼睛,他反應是慢了點,卻不是年紀的原因。那金葉深插到骨的疼痛確實難以忍受,在他載倒的一霎間他幾乎放棄了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他睜開眼正好看到了小人的第三次偷襲。
獨眼朝魯一棄這邊移過來。他剛鬆散了原有姿態,邁出了一步,其實這一步還沒有在地麵上踩實。一麵移動著的銅鏡背後貼地竄出一個小人,他這次是準備從左側麵攻擊獨眼的軟肋。
那小人的動作還是那麼迅疾靈活,身影還是那麼矯健勻稱。就象沒受過傷一樣。
魯一棄剛開始看不到偷襲的小人,因為運動著的銅鏡遮掩了他的行動。等到發現,他已經攻到獨眼身邊了。魯一棄來不及開槍,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小人手中的棍尖往獨眼軟肋刺去。
獨眼左手的“雨金剛”轉不過來,右手的梨形鏟更來不及格擋。這一刻他的武器都沒用了。隻有他自己還是有用的。
真的,隻有他自己是有用的。他放開了左手的“雨金剛”。有些武林人常常是到死都不會放開自己的兵器,人在則兵器在。而獨眼不是武林人,他充其量是個江湖人。江湖人是不擇手段的,隻要有需要,他們連親娘老子都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