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殺豬一般的慘嚎聲從曾舒雨口中發出,但隨即便消失,這叫聲來得快去得也快,隻因他被九道勁風擊中身體立刻癱軟在地,明顯已經沒有了半點生機。
就在曾舒雨慘嚎的同時,一聲重重的被強行壓抑後的悶哼聲也由聶可政鼻間溢出,他在手刀斬落曾舒雨左臂的同時也生生受了姚西寒一掌,這一掌拍得結結實實,他整個人橫著飛了出去。人在空中的聶可政知道這姚西寒在最後時刻收了三成力,所以自己隻是受了重重的內傷,但肩骨卻並無大礙,顯然是手下留情。但聶可政不明白的是既然姚西寒剛剛那一掌已經無意殺死自己,為何他的“問天尺”卻暴起丈許的銀芒緊隨自己而來,那銀芒之中透出的殺氣是自這少年高手現身以來最為強烈的?
他先是因強行讓內力逆流而受傷,隨後又被姚西寒的內力震傷內腑,感知能力將至最低,故而沒有察覺一縷陰柔的勁氣在他被拍飛之前的瞬間從身側五丈處襲來,直指他的胸前死穴。他被拍開後那一縷勁氣則完全擊打在了曾舒雨的身體上,致使他命喪當初。姚西寒拍飛他其實是救他一命,而隨後盤旋於他身側的“問天尺”則是為了保護他。落地之後的聶可政“哇”的一聲吐出大口鮮血,足見他的內傷已經頗為嚴重。吐出瘀血後他明顯感覺舒服了一些,麵上雖然毫無血色但身體卻如標槍般站得筆直,視近在咫尺殺氣四溢的“問天尺”如無物,其個性之剛烈不屈由此可見一斑。
姚西寒收回“問天尺”衝聶可政一抱拳,麵現讚賞敬佩之色道:“聶兄贏了這局,姚西寒輸得心服口服。”對於這重義輕生豪氣幹雲的硬漢,他從心底生出相惜之情。直到這一刻他方理順聶可政之所以能以他之弱勝己之強的原因,這表相粗莽的漢子其實早已經將一切算計得分毫不差,他在出第二招之前就已經抱了必死之心,先是以常人難料的自殘式的手法將已然發出的內力強行回收後再轉而攻擊自己,讓自己在倉促之下將準備用來化解他第三招的手上招式提前用出,這便在毫厘之間搶占了先機,隨後硬拚著挨自己致命的一掌的同時也成功的斬去曾舒雨一臂。看來江湖傳言這“白虹貫日”凶悍之名亦非虛言。
聶可政目光之中掠過一絲感激的神色,先前孤傲之色也斂去大半,道:“姚兄慷慨大度,聶可政記下了。”他為人恩怨分明,曾舒雨之事已然搏了這姚西寒的麵子,但對方仍然手下留情,這份胸襟氣度已然折服了他,故此才婉轉道謝。之後他目光又掃向依然匍匐在地瑟瑟發抖的四個鐵劍門弟子,冷聲道:“回去將今日之事如實回報你師父,就說要複仇盡可以來找我聶可政,與他人無幹。滾吧!”
鐵劍門四弟子如蒙大赦,抬起曾舒雨的屍體連滾帶爬的奪門而出,連最起碼的場麵話也不敢撂下,可見這幾個弟子是何等的貪生怕死。一時間整個大堂隻剩下姚西寒、聶可政、劉先生和那白發老者。
姚西寒麵帶如同與生俱來一般毫無做作的笑容衝聶可政道:“聶兄請先稍坐片刻喝杯茶,待在下向這位前輩請教一件事情後與聶兄痛飲一番,不知聶兄可否賞在下這個薄麵?”
聶可政眼中詫異之色一閃而過,他早已經注意到自他出手之後僅剩的兩個閑雜人,那劉先生雖一介書生,但畢竟見多識廣,能與洞悉老人結交之人現出如此處變不驚的冷靜與從容亦在情理之中;而那白發老者則是今日在這會賓樓用餐的人群中為數不多的身懷武功之人中的一個。先前注意力完全放在與姚西寒的爭鬥之中,所以無心多加理會,但此刻想來卻是有些蹊蹺。正在疑惑間耳邊突然傳來姚西寒的傳音:“聶兄內傷頗重,請立刻調息,稍後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請以療傷為重。”聶可政這種老江湖怎會不明白姚西寒此刻傳音所代表的言外之意,麵色無常的走到臨近的桌前大馬金刀的坐下,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很快便入定。他之所以敢這般放心的運功療傷是出於對姚西寒絕對的信任,這份信任源自姚西寒剛剛明明可以擊殺他,但他卻手下留情,這說明他無害自己之心。而他傳音於自己,自然是有危險逼近,盡管他尚不知道這危險源自何處,但恢複自身實力是解決一切危機的不二法門,因此才會如此坦然入定。
見聶可政坐下姚西寒緩步至那白發老者身前,麵帶笑容道:“前輩的‘玄陰九擊’已經爐火純青,想來不是無名之輩,敢請前輩賜告尊姓大名。”
白發老者自始至終都在自斟自飲,就算聶可政與姚西寒交手之時他也隻是偶爾抬起頭,渾濁發黃的老眼裏毫無光芒的掃上那麼一眼。此刻見姚西寒出言詢問,醉熏熏的道:“人老嘍,許多事情早已經沒了印象,要是五十年前你問我姓甚名誰或許老頭子我還能回答你,但是現在……唉,我確實不記得了。”他說話的口音很是奇怪,雖然也是月圓大陸通用語,聽在耳中卻總感覺有些怪怪的,讓人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