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音小鎮的“問塵齋”本來隻是個普通的茶館,生意普普通通,客人也不多。可自十年前洞悉老人定下每個月逢“五”方接見外人後這個茶館的生意就好得出奇,不僅平時客人多到要在院子裏擺十幾、二十幾張桌子,要是趕上五、十五和二十五這三天,就連茶館外邊的大街上都要擺滿長條桌,即便如此還要有許多人隻能站著喝茶。
“問塵齋”之所以生意這麼好絕對不是它的茶多麼好喝,因為這裏供應客人的隻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花茶,而且價錢貴得離譜,茶隻賣一杯,每杯紋銀百兩。造成這一特殊場麵的原因其實隻有一個:“問塵齋”的老板是“龍翔山莊”的洞悉老人。
凡是想進人“龍嘯山莊”的人必須先喝一杯“問塵齋”的茶,這不是洞悉老人的規矩,是江湖人自發的對洞悉老人的一點心意。後來,“問塵齋”會在每個茶杯上貼一個標簽,標簽上寫上數字,而每月逢“五”當日,洞悉老人會派一個弟子前來“問塵齋”,然後從所有的數字中隨機抽出五個來,被抽中的人就會被帶往“龍翔山莊”。這一天“問塵齋”外會聚集所有前來千裏柳林外有事相求洞悉老人的武林豪傑,而茶水的價錢也從最初的一文錢變成了現在的一百兩。
今天又是逢“五”,“問塵齋”外早已經人滿為患,足有五六百人。七郎和常紅嬌、張國乾等人到來的時候也隻能在距離“問塵齋”正門足有十丈的地方站著。“問塵齋”不成文的規矩早已經傳遍江湖,張國乾未等七郎吩咐就已經為八個人各端來一杯茶,包括常紅嬌在內的“神器門”弟子都隻是輕輕沾了一下唇,然後就將杯拿在手上,仔細觀察著上邊的數字。隻有七郎一人仍然持杯在手,微閉雙目,似乎在嗅著茶中的清香。
辰時正,街尾處突然一陣騷動,隨即就聽有人高喊:“龍翔山莊來人啦!”聲音未落,人群已經自動向兩邊分開,為來人讓開一條通道。順著人群望去,一個年約三十、長相儒雅、手執折扇的風流文士含笑快步走向“問塵齋”,正是洞悉老人的得意弟子“聖手書生”喬讓。喬讓顯然已經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在他前行的百步內竟然前後停下了十幾次與相識的朋友拱手寒暄。
足過了一刻鍾的工夫喬讓才進入“問塵齋”並且上了二樓,他將折扇隨意的展開,輕輕的搖動,神態說不出的風流倜儻。在場的所有人立刻就安靜了下來,齊齊將目光投向喬讓。待全場靜至落針可聞後喬讓朗聲道:“在下‘龍翔山莊’喬讓奉家師之命前來接引五位江湖同道入千裏柳林,按照近十年來的慣例,在下會從木箱之中抽出五個數字,拿到寫有這五個數字茶杯的江湖朋友請隨在下去見家師。”說罷雙目射出淡淡的神光自左向右緩緩掠過,見無人有異議後,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道:“既然各位朋友沒有異議,那麼在下現在就抽簽了。”
喬讓這一番言行看似溫和如春風,但幾乎每個江湖中人都感覺到了喬讓內力的不凡,他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寬厚,但每個字都清晰無比的送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使用的正是絕頂內功心法“千裏傳音”;而他的目光也是暗含冷冽的殺氣,隱隱有威懾之意,內功低微之人甚至不敢與之對視。
喬讓說話之時早已經有“問塵齋”的下人抬上來一個三尺高一尺見方的紅漆木箱,喬讓再次掃了一眼樓下的眾人,然後伸手從木箱內連續抽出五個手掌大小折疊好的紙條,隨後將紙條打開,白紙黑字分外分明,在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立時樓下便如炸開了鍋一般,紛紛去看自己手中的茶杯,於是九成九的人次第的發出失望的哀歎聲,隻有四個人手舉著自己的茶杯高聲喊道:“我拿到了!我拿到了!”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驚喜與興奮。
這四個人最年長的已經百歲有餘,花白的胡子直垂到胸前,身著一身紫色的長袍,背背一條九節鋼鞭;最小的則是一個大約二十三四歲的紅臉青年,腰掛一柄鹿皮彎刀;其他的兩個人則是四十多歲的漢子,一膀大腰圓,圓睜雙目,手提兩柄開山巨斧;另外一個則身材瘦小,留著兩撇小胡子,形象猥瑣不堪。
這四人一出聲,立刻就有人認出他們的身份,七郎聽覺何其敏銳,轉瞬間便已經知道那百歲老者名叫施全德,乃是月圓國第一大鏢局“威遠鏢局”的創始人,人稱“震三川”;紅臉青年名叫嶽文龍,是封簫國望月堡的少堡主,有一個外號叫“紅麒麟”;膀大腰圓的壯漢叫湯穹,因力大無窮而被稱為“開山霹靂”;猥瑣的漢子則是“盜聖”司空無痕的弟子,人稱“鬼影子”的金不換。
施全德四人分開人群走到“問塵齋”的大廳,神情激動的走到已經走下樓來的喬讓身邊,紛紛向喬讓施禮問好,喬讓氣度雍容的向四人回禮後道:“四位稍等片刻,待最後一位朋友到場我們就啟程前往龍翔山莊。”
這時候眾人紛紛舉目尋找另外一個拿到標簽的人,嘴裏都叫喊著:“還有一個呢?是誰啊?怎麼沒上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