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僧空閑見七郎仍然要接最後一招,眼中掠過一絲淡淡的銀輝,沉聲道:“既然少俠有此請求,我也不得不對一個身負重傷毫無還手之力的晚輩出手了。”
七郎扭曲著麵孔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大師請!”說話之時垂下頭,雙眼慢慢變成天藍色,而就在他身後十丈處正有四隻巨大的禿尾猿在樹枝上飛蕩,似乎是在互相追逐遊戲。
神僧空閑意念掃過那幾隻禿尾猿,眉頭皺了一下,似乎也為這深夜之中禿尾猿還出來嬉戲感到奇怪,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直接忽視掉,將注意力放到眼前事情上。他衝七郎輕輕點了一下頭,道:“稍後我會派人送你下山,放心吧,在你傷勢未完全複原之前我少林寺會護你安全。”說罷長歎一聲猛的轉過身,在轉身的一瞬間意念微動,一股勁氣化為六道銀色的箭光直射向七郎胸前的六處大穴,絲毫沒有因為對方身負重傷就減慢箭光的速度,隻是在力度的控製上拿捏得恰到好處,隻求將七郎穴道製住而不至於傷及他性命。
莫說七郎此刻已經身負重傷,就算他完好無損的情況下要單純依靠身法避開這快若閃電的一擊也很困難,這在空閑出手之前早已心知肚明,所以他才轉過身去,隻因心中實在不忍。以他的身份和武功向一個失去抵抗力的晚輩出手,就算別人不說,他自己也覺得臉紅。
可世上事情本就沒有絕對,意外之所以稱為意外,就是因為它在你認為最不應該最不可能的情況下發生,此刻便是如此。
就在那六道箭光馬上就要射中七郎胸前大穴時,先前被神僧空閑忽視的那四隻禿尾猿無巧不巧的同時落在七郎身前,就像事先約好了一樣排成一排,依次站在七郎的身前。那六道箭光全部射在第一隻禿尾猿的身上,餘勢不減,又接連刺穿其它三隻禿尾猿,但卻再無勁氣襲擊七郎。
“啊!”神僧空閑在四隻禿尾猿落在七郎身前的時候就已經大驚失色,當箭光先後刺透四隻禿尾猿的身體,鮮血噴灑而出後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他古井無波的心境此刻也怔怔立在當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七郎慢慢艱難的站起來,四隻禿尾猿雖然滿身是血疼得呲牙咧嘴,但卻同時向七郎拍拍巴掌,原地蹦跳著發出雜亂的嗚嗚叫聲,似乎很開心的樣子。七郎深藍色的眼中露出一絲愧疚,向四隻禿尾猿深鞠一躬,同時發出如同禿尾猿一樣低沉短促的低吼。四隻禿尾猿再次發出低沉的吼叫,然後向密林深處跑去。
回頭看了一眼那四隻禿尾猿的身影,七郎轉過身望向神僧空閑,吃力的道:“多謝大師手下留情。”
神僧空閑此刻已經回過身來,神情也恢複先前的笑態,雙手合十道:“我並未留情,那一絲勁氣雖然隻有我平時功力的一層,但要製住你卻是遊刃有餘,唯一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少俠居然懂得獸語,關鍵時刻喚來這四隻禿尾猿,是他們替你接下了我最後一招,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七郎艱難一笑道:“若不是大師顧念在下的傷勢,不願傷我,恐怕就算我將整個插天峰上的飛禽走獸都喚來也接不下大師一層功力。大師慈悲之心,在下終生不忘。”
神僧空閑淡淡應道:“佛祖有心度化,雖以身飼虎割肉喂鷹亦笑而視之,你我既然有約在先,以百招為限,現在你已經過關了,我現在先助你療傷,之後帶你去見玄苦。”
七郎擺擺手道:“多謝大師好意,在下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停留在少林寺,我必須盡快見到玄苦大師。”
神僧空閑無奈的搖搖頭,身形一閃掠到七郎身前,大袖一揮卷起七郎,向山下奔去,身法之快已經超出常人的想象。
少林寺羅漢堂首座玄苦大師的房中,玄苦與七郎迎麵而坐,門開負責守衛的則是被江湖上稱為少林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的誌信,神僧空閑早已離去。
七郎此刻已經洗去臉上的易容,現出他的真麵目。這是玄天惠為他準備的特質藥水,在需要的時候隻需塗在臉上,再用清水浸泡半刻鍾,便可將臉上的假麵揭下來。
見到七郎現出真麵目,玄苦大吃一驚,雖然神僧空閑在將七郎帶入他房中之時曾道出此人乃是特意來拜訪他的,但他仍未想到這個人會是曾經在雞鳴領止戈台上力戰“一曲斷腸”封嘯天的念七郎。再看七郎全身血跡斑斑,臉色蒼白如紙,全身氣息微弱,顯然是經過一場苦戰。要知道七郎可是神僧帶來的,而神僧一直住在插天峰頂的藏經閣守護少林,已有近百年不曾下過峰頂。想要從峰頂來到羅漢堂,不單要避開四大護寺法僧還要戰勝神僧。
“難道他是與神僧交過手?”玄苦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外人不甚清楚神僧空閑的武功修為,他久居少林,對神僧的實力那可是一清二楚,就算自己全力出手,在神僧手上也走不出百招。數月前他在雞鳴領止戈台上曾經親眼見過念七郎與封嘯天大戰,那時候的念七郎雖然已經稱得上當世高手,但與神僧比起來卻是螢火之光譬如皓月,不可同日而語。要說念七郎與神僧交手,實在不甚可能,可眼前的事實卻是念七郎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麵前。那麼如此說來,唯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念七郎確實是從插天峰頂而來,且真的是戰勝了神僧。想到這裏連忙問道:“念公子,恕老衲直言,你可是從插天峰頂的藏經閣來到我羅漢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