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月色初現;
江陵大學,聽琴湖畔。
一池碧綠如玉的湖水,一棵蓬茸青翠的垂柳,一個麵容清臒的少年。
這發型潦草、胡茬初生的少年,便是蕭然。
一股烈風吹過,手中卷煙的草灰被吹散開來,灑落在白淨的鞋子上。
蕭然低著頭拂掉鞋上的煙塵,挪了兩下已是發麻的腿腳,表情略顯焦躁。
此時的蕭然,正在等他那兩個向來不靠譜的室友。
世間萬般苦,果然隻有一個“等”字最為難熬。
無論是等必然失望的高考揭榜,還是等不值一文的畢業證書,都是摧人腦顱、折人心肺的折磨。
這一生,有多少一去不返的時光,都耗在一個“等”字上。
若是時間能減緩步伐,那該多好。
戀愛還沒談得一場,便要離開校園步足社會江湖。
電話鈴聲想起,打亂了蕭然的思緒。
來電的正是蕭然的發小張雨辰。
“蕭然,領完畢業證趕緊回來,大海擱家備了五斤酒等著你呢!”
掛掉電話,蕭然歎了口氣,看了眼已是布滿裂痕的手機屏幕。
時鍾指在了八點一刻,蕭然滿臉無奈地開始四處張望。
這獨處在校園東北角的聽琴湖悄寂無聲。
似是怕擾了這湖的清夢,蕭然關掉手機。
湖的對岸,蕭然看到一個身形瘦小的少女,在岸邊的石頭上低著頭來回踱著步子。
少女梳著一頭弧度自然的暖紅色波浪卷發,額頭間灑著一縷縷空氣劉海,煞是可愛。
一套衣領處藍白相間、通體素白但袖口蓬鬆的水手服,一雙烏黑發亮的皮革樂福鞋。
這種裏最為常見的稚嫩清純裝扮,在大學裏已是司空見慣。
但蕭然隱隱約約間又覺得這少女與眾不同。
那確實,少女身上的府綢連衣裙,看似普通卻是售價直逼兩萬,腳上的鞋子更是價值不菲。
一湖之隔,雖是無法看清少女的容顏,但蕭然的腦海中卻已是臆想出一張俊俏玲瓏的臉龐。
湖畔獨行的少女,似是喝醉了酒,每邁出一步都要將小腿直直抬起,靠著張開的雙臂,才勉強保持住平衡。
少女在岸邊濕滑無比的石頭上,搖搖晃晃步履遲滯,看起來稍不留神便要跌到湖裏。
這出水芙蓉,任誰看見都會因其容顏眼睛一亮,任誰都會為其安危暗暗擔憂。
跟著夏日涼風緩緩飄下的片片柳絮,似是在努力遮擋蕭然的視線,不想讓他看那少女一眼。
這嬌美桃花,不過是驚鴻一瞥。
過去也好未來也罷,蕭然都不會覺得她會和自己有任何交集。
亂絮迷眼,少女身影在眼裏逐漸朦朧,蕭然又低頭打開手機看起了小說。
“夏夜那即將凋零的桃花,似是湖中彎月,顧影自憐在小湖畔,花容漸黯。”
書中這韻味橫生的語句,和此情此景何等貼切。
在這即將告別校園之際,又勾起了蕭然的萬千思緒。
雖然是這校園的一個匆匆過客,但四年來竟是片葉也沒沾到。
突然,背後傳來“噗通”一聲。
蕭然轉身瞄了一眼,隻見異物落水處,一圈圈波紋在湖麵上緩緩蕩漾開來。
在江陵大學,常有醉酒的學生半夜往聽琴湖裏扔石頭,美其名曰“月半叩石可聽琴”。
所以這異響對於即將畢業的蕭然而言,自然已是見怪不怪,並不覺得有何異常。
剛低下頭,少女那遺世而獨立的孑然身影在蕭然腦中一閃而過。
忍不住又轉過頭望對岸看去,蕭然猛然發現,那剛剛還在湖邊漫步的少女,竟突然消失地無影無蹤。
“臥槽,不是失戀想不開投湖自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