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令牌(1 / 2)

時至夏末,秋意漸濃。

皇州大道是各州通往皇州城的主要道路,此時人跡寥寥。

一隊十餘人的黑衣騎士正借著此路向皇州城緩緩前進。騎士胯下清一色的黑馬喘著粗氣,似乎是走了很長的路了。

這一行人麵色冷峻,眼神裏都藏著些許疲憊和失落。他們在行進中沒有交談,所有人都沉默著,沉默得像是一種默契。

皇州城六座城門,這便是其中一座一一西池門,因城門臨近西池而得名。此門曆來冷清,守城的士兵也樂意來這兒執勤。和其餘城門執勤的相比,活少,俸祿卻一分不少。這在他們眼裏算是份不錯的美差。

十來個身穿虎紋甲的士兵隨意地散在城門口,留著兩個人在城門兩邊。那兩人像模像樣地立在那兒,讓這個城門看起來仍有人在守衛。

嘹望的士兵正站在城牆上環顧四周,遠遠望著城郊的大路上似有一條細長的黑蛇在移動,隨即抬起千裏眼看去。

黑衣騎士正向著西池門緩緩靠近。士兵見狀連忙吹了聲口哨,示意樓下的守城校尉。

“誒呦喂,這時辰還有人來啊。”正在城門邊起躺著的守城校尉收到信號後緩緩起身,順著士兵指示的方向望了過去。

皇城律令:入皇城者必須由守城校尉親自查驗。

王異此時正帶領著這群黑衣騎士向城門靠近。他的眼神裏有著和其餘騎士一樣的疲憊和失落,不同的是,他的裏麵還夾雜著些許的恐懼。

那是屬於他一個人的恐懼,此時的他正沉浸在回憶裏。

丞相府。

王異的幾十個同僚血肉淋漓地倒在地上。他們身前立著一個半身沾滿殷紅血跡的紫衣男人。

“哈哈,痛快。”男人提刀站在屍體前狂笑著,刀尖上掛滿了剛濺上去的溫血。

屍體下湧出的血聚在低窪裏。刀尖上的血滴在血窪上,綻出了殷紅的花。

剛從臨近城池調兵而來的王異比援軍快一步先到。他不敢想象,那些百夫長,堂堂朝廷的二品武官,此刻變成一團團攤在地上的血肉。

王異震驚地愣在了原地,這裏的一切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

紫衣男人感覺有人到來,便稍稍扭頭。視線從那堆血肉上移開,直直地衝向來人。他臉上瘋狂的笑容逐漸收斂,緊接著把刀指向了王異。

頃刻間,濃重的腥氣和洶湧的殺意撲麵而來,王異恐慌中伸手握住腰間佩刀的刀柄,正欲拔刀出鞘,突覺胯下的黑馬在輕輕晃動,它似乎是在提醒自己的主人。

王異的思緒猛然從回憶裏抽出,隻見隊伍已到西池門下。

城門邊上的守城校尉踱步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見來人一身粗布黑袍,裝束普普通通,便不耐煩道:“下馬,檢查。”語氣裏滿是不加遮掩的厭惡。

可惜,此時脾氣不好的,不止他一個。

馬背上的王異冷冰冰地看著麵前傲慢的校尉,沒說什麼,隻是隨手將腰間的令牌扔出,但他並未扔向校尉,而是直接扔到自己坐騎的馬蹄旁邊,自己則居高臨下地看著校尉。

胯下黑馬喘了幾口大氣便高昂起頭顱,等待著傲慢的校尉在馬蹄旁邊彎腰躬身。

這是一種羞辱。

城門兩側警戒的士兵見狀,毫不猶豫地抽出佩刀將這一隊騎士圍了起來。在他們眼裏,這算是挑釁。

黑衣騎士們依舊靜靜地坐在馬背上,冰冷地看著那些離得並不是很遠的刀劍,亮晃晃的兵刃讓氣氛有些微寒。此時騎士們的眼裏除了疲憊和失落,又多了第三種東西——殺意,就像屠夫正注視著家禽一樣。

“嘿,你丫……”看到麵前的黑衣人如此態度,校尉剛要發作,王異打斷道:“撿起來看看,不然你會後悔的。”

校尉聽著王異平靜的語氣,又望了一眼他身後的隊伍,心道:“不妨就先看看這貨幾斤幾兩。”便彎腰去撿地上的令牌。

這是一個正麵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木質令牌,其上刻的是王異的大名,若是懂行的人來看會發現這名字雕刻的手藝是出自皇室工匠,可惜這個守城校尉卻不懂,他現在隻知道眼前這個穿黑衣的孫子叫王異。

守城校尉翻過令牌。

令牌的背麵是皇室工匠雕刻的龍紋,那才是身份的象征。

龍紋。

守城校尉大驚失色,連拿著令牌的右手都有些發顫,他連忙伸出左手,就這樣兩隻手握著,才算是拿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