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脫身(1 / 2)

蘇秀雨進入屋內,看到季傾波已經“睡了”,便放輕了腳步,到桌前將杯子倒滿新沏的茶水;然後放下茶壺,來到床邊,把季傾波的鞋脫下,又從他的身邊小心地抽出一張毛毯,蓋在他的身上。

季傾波雖然閉著眼,但是蘇秀雨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他原以為蘇秀雨在做好這一切後便會離開屋子,那時他也會起床離去。然而蘇秀雨不但沒有離去,卻在床前的椅子坐了下來,俯著上身,雙肘撐在床沿,以手支頤,靜靜地看著他。

季傾波頓時陷入一種尷尬兩難的局麵,他既不能起來,又無法睡去,盡管表麵雙眼緊閉,鼾聲陣陣,可是在別人的眼皮底下裝睡,特別地別扭。他不知道這種難受的狀況要堅持多久,隻能在心中企盼著蘇秀雨快點走吧。

他忽然感到蘇秀雨將臉頰靠了過來,用她那柔軟濕潤的唇在他的左頰上輕輕一吻,與此同時,一滴水珠落在他的臉上。

那不是水珠,那是淚,是愛的淚。在那一刻,季傾波那強硬的心就要被這滴淚所融化。

她是愛我的,是真心的愛,但是我愛她嗎?季傾波曾不止一次在心中反複問自己相同的問題,得到的答案也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對她沒有那種感覺。

那種感覺他曾有過。盡管已是遙遠的過去,是麵對著另外一個女人,但是那種刻骨銘心、相依不舍的感受他此生不忘。與蘇秀雨在一起,他沒有。他曾多次提醒自己:進入角色,學著去愛她,去接受這個女人吧!就像從前愛另外一個女人那樣地去愛她。但是他在努力嚐試後卻發現做不到。他越來越明白:愛,不是強迫自己去做便會產生的,那是一種心靈上自然的覺醒、依戀、纏綿,為此生死不渝,山盟海誓。

當他明白自己將會和一個不愛的人生活在一起時,他曾痛苦過。但那時為了自己的前途,為了滿足對權利的欲望,他情願接受。人的一生不可能盡善盡美,當兩種選擇產生矛盾時,隻要能滿足最大的願望,其他的就要有所放棄。他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選擇了事業,選擇了自己對權利的追求。

而現在他不得不重新麵對自己的選擇。當他已經知道自己所走那條路行不通時,為什麼還要在這條路上錯誤地走下去呢?可是他想回頭時,卻發現與他同行的女人卻已陷得太深。在這條路上,他是理智地行,女人卻是用情感、用真誠、用女人所有的一切在跟著他行走,想要女人回頭,太難太難!

再走下去,隻有錯中加錯,必須回頭。但是他又不能突然拋下她不管,那樣她會傷得更深。他要一步步把她領回去。然而蘇秀雨陷得是何等的深!要她回頭又是何等的難!雖然他屢屢做出暗示,蘇秀雨不但沒有警覺,反而對他迷戀得更加深了。

他甚至覺得自己這樣做的效果是適得其反。有時他真想強硬地放棄,各走各的路,管他別人的感受,但是最終他沒有這樣絕情。他已經對不起她了,不能再這麼殘忍地傷害她。

而在這一刻,這溫柔的一吻,那酸楚的淚,讓他忽然有一種自暴自棄的念頭:錯就錯吧!就這樣和她走下去吧!明天怎麼樣,隨他了!

“季兄在屋裏嗎?”

屋外忽然傳來一聲呼叫,打斷了季傾波的思緒。他聽出那是趙開顏的聲音;一定是他和燕振辦完事,到這兒來找他出去喝酒的。他下意識地從床上一坐而起。當他看到了那張雖然美麗卻讓他無法從心靈上接受的容顏,他的心又冷了下去:我不能再錯下去,必須回頭。

“你沒走!”他揉著眼睛故作驚詫地道,“我真有些累了,躺下去便睡著了。”他一邊“解釋”,一邊起身穿鞋,又朝門外應了一聲:“是燕兄和趙兄吧!我馬上就來。”

“你要出去嗎?”蘇秀雨仍低著頭問。

“是的,雙龍門的燕振和趙開顏約我今晚去錦繡樓,我差點忘了。”他穿好了鞋,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要往門外走去。

“傾波!”蘇秀雨忽然從身後將他抱住,她把臉緊貼在他的後背,輕輕地說:“你今晚別出去,陪陪我好嗎?”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已經十三天沒有見到你了,我就是……就是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