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提到的類似事情總是在發生,有時還會演變成大規模的遊行、靜坐甚至混戰。一些人舉著“尊重我們的死亡選擇”在舉行“神聖”的集體自殺儀式,另一些人則掛著“熱愛生命”的牌子在奮力地阻撓和搶救。最終的結果是,一些自殺者沒有死成,他們看著旁邊反自殺者的蒼白屍體,暗自慶幸死的那個人不是自己。如果這個時候你抬頭仔細辨認,就會發現上帝正躲雲層後麵爆笑不止,他會邊笑邊說:“多可愛啊!我創造的小生靈!永遠都不懂得滿足,真是笑死我啦,真是太有意思了!”
麵對這樣大的社會混亂,政府不能熟視無睹,單純依靠政府武力取締組織隻會引發自殺俱樂部會員大規模的靜坐與遊行,他們隻有手拿著自殺才能忍受生活。他們每天幻想著自己自殺時的情景,以填補自己精神上的空虛。他們時常在俱樂部裏互相交流自殺方法與心得,以滿足自己與人交流的需要。他們時時刻刻懷抱著自殺這個溫暖的信仰,頓時覺得自己跟他人是想通的,是一體的。
政府不能直接暴力取締組織,又要把危害性降到最低的程度,最好的辦法就是以政府的名義成立專業的機構,讓每個環節都在政府的監管之下。機構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逐漸成立起來的。
要徹底了解這個機構的精密運轉程序不太可能,在這棟陌生的藍色建築內,即使你生活了一輩子,它對於你來說也是陌生的,關於這一點我深有體會。我每天走規定的通道上班,還要經過嚴格的身份認證,遇到的都是跟自己從事一個行業的人——心理認證師。是的,我的工作就是判斷來訪者有沒有心理方麵的疾病,他有沒有決定自己死亡的能力。我不太清楚我的認證在最終決定上能起多大的作用,因為我的工作隻是眾多認證流程中的一個小小的環節,就像人在世界中隻是一個小小的碎片,你永遠不知道你的作為對於曆史形成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我在分割的房間中做事,不知道其他的房間是用來做什麼的,更不知道那些我同意自殺的自殺申請者們是否這個時候已經不在人間了。我猜想,唯一知曉這個機構全部流程的人,就是那些已經不在人間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