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昀朝池越學長抱歉地笑了笑,再次撈起手機。
她正打算隨手回複“和臻臻一起呢”,素來謹慎的目光多掃了一遍鄢南那句話,察覺出一絲不太對勁。
鄢南學長為人高冷,不是會刨根問底的類型。
舒昀聰慧的小腦瓜開足馬力轉了起來。
其中一條推測愈發引人在意——他可能看見她和別的男生一起吃飯了。
舒昀翹了翹唇角,弧度好看的眼瞼微微低垂,覺得有點兒好笑。
這該怎麼回呢?
池越看她抓著手機許久不動彈,好奇問:
“有事嗎?”
舒昀搖了搖頭,很快放下手機。
食堂角落,鄢南四四方方的手機屏幕上跳出一條新消息。
舒昀:【和剛認識的學長一起吃】
“噢”
鄢少爺的兄弟三人組整齊劃一地發出哀歎,
“這”
陳熾恨不得為高貴的鄢少爺掬一把淚:
“舒妹妹好像根本不在乎你的情緒,連騙都不願意騙。”
喬嶽惆悵地拍了拍鄢南的肩膀,賦詩一句:
“隻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鄢南將手機收進口袋,除了額前莫名攏了一層黑氣,表情看不出太大變化。
食堂正中位置。
池越和舒昀講了許多大學期間學術相關的趣事,聽說她把朱遂寧教授當做偶像,更是絞盡腦汁,把腦海中和朱教授有關的,哪怕是一星半點的零碎新聞也拿出來說與她。
舒昀很認真地聽著,同時誠懇地向他谘詢清華大學數學係保研相關的信息。
她雖然還沒有拿定主意,但是留本校直博的心思已經狠狠動搖了。
兩人聊到飯菜涼透,將近一個小時過去,下午第一班的講解工作沒有輪到他倆,所以還可以多坐一會兒。
閑談間,舒昀的手機忽然長時間震響,有電話進來了。
“你好。”
她側對著池越接起,
“什麼?外送咖啡?我沒點呀。”
電話另一端的男聲頓了頓,似乎查看了一下訂單:
“是一位姓鄢的先生為您點的。”
舒昀:
她抓著手機環顧食堂一圈。
飯點已過,食堂裏除了兩三個做衛生的阿姨,已經沒有任何學生的蹤影。
掛斷電話,舒昀不得已跑到食堂門口,接過外送員遞來的咖啡。
一共有兩杯,都是冰美式,一杯加奶加糖,一杯不加奶不加糖。
舒昀無奈地拎著咖啡往回走,在池越對麵坐下。
池越:“學妹你也太周到了吧?本來讓你請我吃飯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舒昀嘴角一抽:“我隨便點的,學長如果不愛喝可以”
“愛喝愛喝。”
池越自覺地拿走那杯不加奶不加糖的咖啡,“謝謝學妹款待。”
此時,商學院公子哥四人組已經回到宿舍,進入雷打不醒的午睡環節。
上床入睡之前,每個人都經過鄢南身後,同情而惋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錢長得帥學習好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追不到喜歡的小姑娘。
鄢南獨自坐在床下,捏著手機一目十行地閱讀集團工作文件。
不知道舒昀有沒有收下他送的咖啡。
鄢南拉平唇角,身子往後倒向椅背。
給她送咖啡是衝動之下的舉動。
意圖很複雜,也很幼稚,仿佛是要提醒她有他這個人的存在。
可他又是個什麼存在呢?
兀自在宿舍罰坐到將近下午兩點,鄢南拎著小瓷杯起身,裝了點自來水給桌角的白玉虎皮蘭澆水。
二十二塊錢買來的便宜盆栽,葉片成色卻那樣美好,光潔如玉,清透無暇。
鄢南緊盯著它端詳了近一分鍾,漸漸發現它白玉表皮之下斑斕縱橫的虎皮葉紋。
雖名為白玉,本質卻還是一盆虎皮蘭,名字裏就帶著。
就算她直白地展示了心底的那些城府,“不負責”三個字公開寫進名字裏,還是有傻子心甘情願地陷進去。
鄢南將小瓷杯擱在桌角,披一件外衣出了門。
下午的報告廳比上午稍寬鬆些。
舒昀看見鄢南朝她走來的時候,她不在自己的課題展板附近,而在清華大學的展示區流連。
不止池越,還有其他幾個清華的學長和她相談甚歡。
舒昀喊他:“學長。”
好幾個人耳朵都豎起來,以為美麗的學妹在喊他們。
“鄢南學長。”
舒昀主動向他走來,皎潔的麵龐含著笑,柔婉動人,
“你怎麼來了?”
鄢南:“隨便逛逛。”
舒昀再往前一步,後腳絆了一下,鞋帶鬆開被前腳踩住了。
她自然而然地將那杯加奶加糖的冰美式遞到鄢南手裏:
“幫我拿一下。”
鄢南接過,她蹲下係鞋帶。
稍稍垂眸,鄢南瞥見白色咖啡蓋上一抹水紅色唇印,兩個不甚明顯的半弧,淺淺包裹著咖啡蓋凸起的飲用口。
好幾個陌生的外校數學係男生用目光上下打量他,包括池越在內。
無論從外形顏值氣質還是身份地位,鄢南可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碾壓他們。
可惜在男女比例9:1的數學峰會現場,他身上收獲的大部分不是愛慕和欣賞的目光。
鄢南不動聲色地拿起手中咖啡,放到唇邊啜飲一口。
目光沉穩平靜,像在做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