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2 / 3)

力氣小,馮依依拉不起秀竹,幹脆同人一起蹲在地上,抱成一團哭泣。

“小姐,你沒事。”秀竹泣不成聲,緊緊攥著馮依依的袖子,死活不鬆。

馮依依摟上秀竹肩頭,清淚滑下,鼻音濃濃:“你也沒事,太好了。”

倆姑娘在一起哭得不鬆開,一旁張媽媽走上前勸說:“姑娘,進屋裏說話,地上怪涼的。”

“對對,”馮依依抹抹眼淚,噗嗤笑了聲,“相逢是好事,你我哭個作甚?”

秀竹吸吸紅紅的鼻頭,皺了眉:“還不是小姐先哭,婢子才沒忍住。”

馮依依抬手戳了秀竹的額頭,輕哼一聲:“還是這樣大膽,頂嘴。”

“婢子才沒有,”秀竹說著,又是一串眼淚,“小姐可千萬別說要把我嫁給誰,這句說辭,我早已不當真。”

兩人相視而笑,彼此臉上全是眼淚,眼睛更是紅得跟兔子一樣。

秀竹起身,手攙著馮依依的手臂,將人扶起,歎了一氣:“小姐,以後別丟下我。”

馮依依這才仔細看著秀竹一身打扮,的的確確的道姑炮衣,簡單樸素,黑發聚在頭頂扭成一個道髻,插了一枚竹簪子。

“秀竹,你現在在清月觀?”馮依依隻知當年那場大火,秀竹正好不在,應當是逃過一劫。

隻是後麵便不知道人如何,今下相見,人已入修行之門,還在京城。

婆子們重新鋪了一張竹席,擺上小幾,布上新鮮水果,幾碟點心。

馮依依跪坐在小幾一側,見秀竹恭謹的站在階梯下,頓時覺得好笑。

“上來坐,外頭多曬得慌?”馮依依手指敲敲小幾,眼神示意自己對麵。

秀竹猶豫一下,隨後走上台階,除掉鞋履,跪在小幾另一側。

婆子們知道兩人有話說,也都有眼色的去做自己事情。多日下來,與馮依依也生出一些情儀。

“道長如何稱呼?”馮依依提起茶壺,往瓷盞中衝了清茶,眼神中帶著調皮。

“小姐莫要笑我。”秀竹哪裏使得,趕緊雙手扶住茶碗,“謝小姐。”

馮依依笑,與秀竹的重逢,讓她衝淡了方才在茶樓的陰霾。

“怎麼來的京城?”馮依依問,為自己添了一盞茶。

秀竹雙手碰過茶盞,情緒沉浸在回憶中:“秀竹是簽了賣身契,此生離不開馮家。”

“馮家已不在,你理當回複自由身。”馮依依不解。

馮宏達曾說,扶安的家業大房是拿不去的,根據法典,八成是被官家收回。

“沒有,”秀竹搖頭,眼角猶帶淚痕,“老爺小姐走後,姑爺讓我跟來了京城。”

“他?”馮依依心中思忖,突然也就想通了。

婁詔是馮家入贅女婿,是馮家人沒錯,所以那些資產並未被官家收回,而是到了婁詔手中。

“是,”秀竹點頭,“跟來京城後,我見姑爺身旁並不缺人伺候,就請了姑爺,自去清月觀修行,也為小姐和老爺祈福。”

“原是這樣。”馮依依抿了口茶,“你過得好嗎?”

秀竹點頭,比兩年前更穩重些:“觀裏清淨,偶爾也會來侍郎府探望下姑爺。”

馮依依心道,秀竹是個有心人,知恩。

“姑爺的病,也不知好些沒有?”秀竹不知馮依依與婁詔現下如何,無心說了一句。

馮依依聞聽,捏著杯盞放下:“什麼病?”

婁詔有病?馮依依並不知道,以前婁詔的身體就很康健,這次重逢,也沒見什麼不妥。

“我看像是胸口悶,”秀竹回道,“可我家住持道長說,姑爺有心病。”

馮依依點頭,不想再繼續婁詔的話題:“見你挺好,我便放心,過兩日我要走了。”

“小姐要走?”秀珠臉上生出詫異,“可是姑爺說,讓我搬來素雪院,不是要照顧你嗎?”

馮依依眉間輕蹙一下,一瞬間全部明了。

根本所有一切,都是婁詔一手手布置而成。

茶樓,在徐玨麵前露出身份,證明馮依依沒死;當著關語堂說出兩人夫妻身份,讓關語堂退出;如今,召回秀竹,就是要她馮依依留下,做婁夫人。

馮依依輕輕搖頭,對於這一切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喜歡一個人,想留下無可厚非,可為何要對她用手段呢?

布局?棋子?婁詔眼裏,或許隻剩下這些。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秀竹,你先休息,有些事情我慢慢跟你說。”馮依依心中升起些許不忿。

也便更覺得離開京城,勢在必行。

秀竹點頭,雖然不太明白事情內裏如何,但是心中依舊相信馮依依。

茶樓。

徐玨將茶盞重重放回桌上,想著若眼前是一壇酒,當是不錯。

剛剛才見馮依依,還未說上幾句,人就被婁詔帶走。

心中難免忐忑,自小一起長大。徐玨了解馮依依,丫頭心軟,和婁詔那老奸巨猾在一起,總覺得馮依依會吃虧。

如此想著,更添幾分煩躁。加之天熱,更不想去街上。

“她這兩年一直跟著你?”徐玨看去對麵的關語堂,人也是沉著一張臉。

誰也不比誰強多少。

“對。”關語堂大掌落上桌麵,看去窗外:“他若不放人怎麼辦?”

徐玨嘴角一勾,似笑非笑:“能怎麼辦?人家是夫妻,你我皆插不上手。”

兩個男人相視一眼,彼此眼中俱是看到不甘。

“小妹會走,她答應過我。”關語堂相信馮依依,兩年來是家人的信任。

徐玨看關語堂,心中生出苦澀的羨慕。竟也有些後悔,當年要什麼一腔熱血,去從軍?

再回頭,人事已非。

“她,你打算如何處置,”徐玨掃了眼縮在牆角的李貞娘,“還是那句話,趕緊離開京城。”

關語堂也瞅了眼李貞娘,眼中閃過掙紮:“送這些女子回家,不該是官衙的事嗎?”

徐玨噗嗤笑了聲,差點將剛喝下的茶噴出:“京城,你千萬別指望別人。不怕官衙轉頭將這女子送還給買她的貴人?”

“怎就這般黑暗?”關語堂硬錘著桌麵,有對這世道的失望。

“這樣,她現在隻信任你,官府出些銀子,你幫著安置。”徐玨從腰間取出一個錢袋子。

“啪嗒”,錢袋子在桌麵上滑過,一直到了關語堂手邊。

關語堂撿起,手裏掂量一下。如今也沒有辦法,看那官衙也不是上心這回事,撇下不管,這女子說不定下場更慘。

勞累驚嚇過度的李貞娘,此時佝僂著身子,抱著縮成一團,在牆角睡了過去。

始終是心中掛記馮依依,關語堂做不到就此離開:“小妹她,我還是會帶她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