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她一眼,想起了那天晚上林業哥說的話,但我覺得也沒必要把全部事實都告訴一個不相幹的人,而且是一個幾年沒見麵的同學,就說了句:“也許吧?”
“那……。”韓冰還要說什麼,被我攔住了:“別說這事了,說說你吧,現在在做什麼?”
“那就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吧,這兒等會兒可能有人來吃飯的。”說著她穿上剛脫下來的皮大衣,並喊了一聲:“爸,我出去一下。”裏邊也傳來了:“好,去吧!”於是我們在不遠處,一家糖水店坐下來。我要了一杯橙汁,而韓冰卻比我要高級得多。
她要了一杯濃咖啡,還不要加糖。她在初中時就比我和林瓏學習成績都好,現在更是不能比了。
我望著那杯咖啡,好奇的問:“這咖啡不放糖,你也咽得下啊?”“咖啡不苦就不叫咖啡了。我覺得如果喝咖啡要加糖的話,那不如像你一樣喝杯橙汁好了,咖啡喝得就是這種苦味,喝了之後再吃什麼都會覺得甜。這就叫做“苦盡甘來”吧?韓冰說著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我本以為她會苦得皺眉頭,沒想到她居然沒有,樣子還很優雅,也許她真的不覺得苦吧?“那你現在一定是苦盡甘來了?”我問,嘴也喝了一口橙汁,隻是我是用吸管吸的,比起她我就像個孩子一樣。
“也不算,隻是比過去好了一些。過去我媽死得早,爸爸要照顧和養活年幼的我們倆,脾氣難免有些不好,就有點拿我們出氣,那時弟弟隻有兩三歲,作為姐姐我自然要保護他的,所以打得基本上是我。其實爸爸也是打在我們身上,疼在他心裏的。你記得不?初中時我是班裏頭穿得最差、吃得最差的一個,幾乎全班都看不起我、都笑話我。不過我的運氣倒也不差,我爸本來隻想讓我讀個義務教育就出去打工,做一個流水線上的工人,可那一年,在表姐的介紹下,去她打工的服裝廠上班時,那個廠的上級公司要挑選幾名年輕、潛質好的人去學習一下服裝設計,以培養自己的低端的設計師,表姐看我會畫畫,而且畫得還不錯,就讓我好歹都去試一下,沒想到竟選上了。於是公司出錢讓我們去了專門學院學習了一年服裝設計,之後回到公司簽了三年的合同,可公司仗著是自己出錢培養出來的,就把我們幾人的工資壓低得可憐。三四年來我們多少也設計過幾件衣服吧,可工資還不如流水線上的普工,所以合同一滿,幾個人走得比兔子還快。明年我也打算走,而且我已經找到了一家台灣人的什麼集團,到他們的服裝公司做了,他們說一個月能給我五六千元哪!”
這回輪到我的嘴成O形了。
韓冰看我的表情,不屑的說:“這還不包括獎金呢。其實這樣的工資在城市裏比比皆是,隻有在我們這窮鄉僻壤才像筆天文數字。看來你真的有點與時代脫節了。”
“可不是,他們不讓我上大學,不讓我出去,把我困在這小小縣城裏,困在他們身邊,總相信錢能擺平一切。”我吸了口橙汁,無奈而不平。
“我好像聽說你讀過高中的,讀高中不就是為了上大學嗎?”韓冰看著我。
“就是啊!可我爸媽卻是個例外,高中畢業後不讓我參加高考,而是把我弄到家門口的一個三流學校混個幼師資質進機關幼兒園的,可兩年後這個資質依舊沒有,所以無法正常進入,於是爸媽就四處找門路、托關係,請吃請喝,送紅包,但直到現在仍沒有個答案,哎。”我痛苦的歎了口氣。
韓冰聽著淡淡一笑,說:“依我看哪,這其實是你們家的錢給鬧的,如果你們家也像我們家那樣,那你爸媽還會這樣做嗎?其實世界很精彩的,雖不能說滿地金子,但是有本事和能力的人,是能闖出一片天地來的,你不要老是想著這裏的一畝三分地嘛。你應該出去看看和試試啊,說不定也能闖蕩一片天地來呢?我就是個例子,你看我這身還行吧?自己設計的!"說著韓冰就站起來脫掉皮大衣展示起來。
我這才仔細觀看她這身衣服:綠色的毛料低胸小西服加小短裙,下麵穿著緊身毛褲,褲子上襯著一層薄薄的黑色花樣蕾絲,腳下是一雙跟高出好幾寸的皮長靴,顯得比我高出了許多。我看著韓冰這身時尚、得體的打扮,嘴幾乎又成了O形,同時又有些自卑的感覺,心裏不覺有點冷笑起來。冷笑自己以前是校草一般的人物,現在幾乎就沒人比我更差、更窩襄了。我苦笑著說:“現在麵對你,我真是老土了,都快掉渣了,而其他的則更不能與你們平起平坐了,你現在是大設計師。林瓏現在是天之驕子,而我卻是個啃老的。”
“你們家這麼多錢,不給啃你,給誰啃哪?”韓冰穿上皮大衣,坐下笑著說。
我立即白了她了一眼:“你說什麼呢?人家心裏正煩惱著,把你當朋友才跟你說這些的,你倒好還取笑人家,真不夠朋友。”
“哦,這倒是我的不是啦?其實你真應該出去的。現在連五六十的老年人都出去了,你一個二十歲的小青年怎麼連個老人都不如?呆在這個小縣城裏,還進什麼機關幼兒園,你是不是腦殘哪?真是一點年輕人的朝氣都沒有了,世界是怎麼發展的,時代又是怎麼進步的,你不去看看,你不覺得自己很遺憾、很後悔嗎?”
?? ?? 我聽著韓冰說這話,心裏有點不爽,口吻有點變化:“我是想出去來著,可我爸媽不讓哪,你有什麼辦法?” 韓冰笑著,神秘的說了句“你不會偷偷的跑出去啊?”
我隻尷尬的“啊”了一聲。她也連忙說:“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啊,不過你真應該出來看看的,不然可能真與社會脫節了。”
“我是真的想出去,可我爸媽不同意,再說我去那邊也不知道能幹些什麼呀?體力活幹不了,技術活不會幹。”“你這如花似玉的身板還幹體力活,別讓體力活來幹你啦?”韓冰笑道。
“那你說我去那邊能幹什麼?”我有點沒好氣。
“你不是學了兩年幼師嗎?去幹幼師呀,怎麼在那裏淨顧著攀比和談戀愛了,一點沒學?”
“什麼呀,當然學了,而且成績還不錯呢!”我這倒有點心慰。
“那不就結了。不過可不是你那什麼機關幼兒園,而是民辦的,很多打工者都在那兒結婚生子、成家立業,那邊比較進步對早期教育很重視,所以幼兒園遍地都是,盡管這樣人們還是在說入園難、入托難,也在說幼師不夠用,幼師資質差。”韓冰說了一大堆。
其實我也知道一些,都是在網上看到的,但我過不了父母那關,也下不了自己這個決心。我顧慮的說:“可我沒有正式的幼師資質也是進不去的,還是白搭啊。”
“當然如果你想進一些貴族一些很正規的肯定是進不去的,但去一些小的和二三流的是不成問題的,反正比你現在在家啃老強啊!”韓冰說。
?? ?? 我眨眨眼睛看著她,認真的對她說:“那明年你出去時帶我一塊兒出去行嗎?”我想既然她韓冰說到這兒來了,那就順勢讓她帶我一起出去,如果她答應帶我,爸媽也會放心一點,也許還真就讓我跟著去呢!聽口氣林業哥肯定是不會願意帶我的。
“好啊!隻要你別把我當騙子,把你這個大美女給賣了就行。現在做好事也難啊!”韓冰想也沒想的說道。
“怎麼會呢?我白玫梅是那種人嗎?”我說。
“你當然不會,可你父母呢?他們會不會?他們放心嗎?舍得嗎?”韓冰確實我是認真了,就打起了退堂鼓,猶豫的說:“其實你也可以在這兒隨便找個事做做的。那邊雖然說工資是高些,也的確是精彩一些、機會也會多一些,但那也絕不是什麼天堂,更重要的是你父母不放心。”
“你一會兒把人家的興致提得老高,一會兒又一盆冷水把它澆滅。你什麼意思啊?”我抱怨起來。
“這對於你和你父母來說可是件大事,千萬別憑我幾句話就讓你作什麼重大決定,我也隻是說自己的這些經曆和一些聽說來的情況,畢竟每一個人的境遇是不一樣的,所以你別太當真了。如果你父母放心也同意,我當然願意帶你過去,為你引個路。要是別人我不會說第二句話,但你們家情況太特殊了,而且你沒有任何社會經驗和閱曆,人又長成這樣,所以很容易上當受騙,萬一真那樣,你爸媽還不要了我的命啊?”韓冰表現得極其為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