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菜倒是簡單,但極為殘忍。

取活鴨清養數日,然後將它們捆綁固定住。再趁它們“嘎嘎”叫喚時,手起刀落以最快的速度割下鴨舌。新鮮的鴨舌置於火上炙烤時,還有一些在跳動。

光是聽到這樣的做法,燕青就覺得胃裏難受。更讓她難以忍受的是,這道菜所有的流程都會在食客麵前完成。

果然,與魏太後一起用晚膳時,她見到了這道菜。

慕容適很喜歡這道菜,尤其喜歡聽到鴨子們被割下舌頭時的叫聲。然而這樣的聲音在燕青聽來,卻是無比煎熬。

烤過的鴨舌沒有任何的調料,吃的就是原汁原味。盤子裏的鴨舌似乎還在跳動,燕青感覺胃裏在翻湧。

魏太後慈愛地看著她,“皇兒,趁熱吃。”

在對方的注視下,她還在裝作無比期待和陶醉的樣子品嚐這道菜。才一入口,險些吐了出來。強忍著不適胡亂嚼上兩口吞下肚,肚子裏立馬又是一通抗拒。這樣的酷刑持續近半個時辰,每吃一口都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好不容易結束之後,一碗苦藥再次激起她胃裏的抗議。

她一直強撐著,直到告辭。

出了元德殿,她仰頭望天。

“朕想大將軍了。”

平康還算機靈,“陛下是想去祭拜它?“

燕青點頭,讓其餘的宮人不必跟著。

她越走越快,到了荒宮之後命平康在外麵守著。然後她一人入內,提著龍袍跑得飛快,一直跑到荒宮深處。

無人之處,她再也不能掩飾自己。

”嘔“地一聲吐出來。

晚膳連同那碗苦藥被她吐得幹幹淨淨,好半天才緩過來。胃裏空落落的,還有一些酸酸的難受,但心裏卻是舒服許多。

這樣的奢靡,她實在是消受不起。

半月懸空,四下清幽一片。

她茫然四顧,忽地升起不知自己是誰,又身在何處,將來又要去何方的恍惚。荒蕪的深宮之中,還有不知名的蟲子在鳴叫。

突然她見似乎不遠處有人,那人不知何時來的,像幽靈一樣悄然無聲。那身形太過修長飄逸,竟讓人生出神仙下凡的錯覺。

是…是蕭應!

那樣的身高,那樣的氣場,她不會看錯!

他…怎麼會在這裏?

她趕緊藏起,心裏是無數的疑惑。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他想幹什麼?一個臣子夜裏留滯皇宮,他就不怕世人詬病嗎?

他顯然是不怕的,因為天下都快是他的了。

這世道真是說不清,好好的一個出塵絕豔的美男子,他為何不隻是貌美如花,為何偏要一心想著篡位。

不知過了多久,蕭應還不走,燕青的腳都蹲麻了。然後她看到又有人過來了,是一道嫋嫋婷婷的身影。那女子一襲白衣,美得純粹又無害。輕盈的身姿弱弱無依,緩緩跪在蕭應的麵前。

是樂央。

樂央的聲音不再是輕輕柔柔,而是帶著一絲女子應有的魅惑,絲絲纏纏勾得男人心猿意馬的那種。

“樂央仰慕大人已久,願為大人分憂解難。”

“魏太後派你來的?”蕭應的聲音極冷,半分不為所動。。

“不是,是樂央自己來的。樂央自見過大人之後,心中再無旁人。樂央不願委身陛下,他…他昨日心情鬱悶,險些強要了樂央…樂央寧死不會從他,求大人憐惜。”

燕青苦笑,慕容適再是對性別認知錯誤,那也沒把樂央怎麼樣。魏太後生怕原主露餡,又怎麼可能讓原主真的親近女子。

聽這位樂央姑娘的口氣,好像被她怎麼了一樣,她實在是冤。天地良心,不就是喂了個點心,她真的什麼也沒幹。

“你是後宮女子,理應是陛下的女人。”

“可是樂央心中隻有大人!”

“是麼?”蕭應的聲音還是聽不出什麼情緒,“但本官心中隻有死人!”

燕青駭了一跳,心提到嗓子眼。

蕭應…他不會殺了樂央嗎?樂央可是大祁宮第一美人,那般嬌美如花我見猶憐,是個男人都會動心。美人夜奔而來,他不憐香惜玉反而要殺人,他還是不是男人?

“大人,樂央的命都是大人的!”

這也是個不怕死的,燕青想。

“滾!別髒了本官的手!”蕭應說。

樂央如受驚的小兔,瞬間驚慌而逃。

一晃神的功夫,燕青便感覺蕭應飛了起來,像鬼魅又像幽靈。他飛起的方向正對著她,她嚇得差點尖叫出聲。

“出來!”他說。

燕青很想出去,但是她動不了。

她心裏急得不行,“哇”地一聲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