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麵上依然紋絲不動,輕言解釋道:“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是謂之為玄同,是故不可得親之、疏之、利之、害之、貴之、賤之。”
來人麵有呆滯,而後回頭望了望中年人,中年人心說少爺看我幹啥,我還不如您哩。
兩人均不知陸鈞所說是什麼意思。
少年抱拳,麵帶鄭重,道:“在下白守儀,先前小瞧了小居士,還望見諒。”
中年人也麵有猶豫,開口道:“無禮之處,小道士不要放在心上。”
陸鈞看似四平八穩,老神在在,實則隻是急中生智,突然想起來《道德經》裏的這麼一句。
這句話原本出自《道德經》第五十六章:知者弗言,言者弗知。塞其兌,閉其門;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是謂玄同。故不可得而親,亦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亦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貴,亦不可得而賤,故為天下貴。
意為:有識之士不會誇誇其談,誇誇其談的人不過是賣弄學識,抑製欲望、去除鋒芒、解決煩惱、隱藏光芒,把自己置於塵世之中,就是高深微妙的智慧,所以既不可能跟他親近,也不可能跟他疏遠;既不可能使他獲利,也不可能使他受害;既不可能使他尊貴,也不可能使他卑賤,因此,就為天下人所重視。
陸鈞道:“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上清神像上有沒有塵埃不重要,白公子心中有沒有塵埃才重要。”
白守儀震驚道:“小居士為何這麼說,我白守儀自幼聰慧,飽受讚譽,從未有長輩苛責,即使在學宮,夫子和教習也對我很滿意。”
陸鈞心想就是你這種沒經曆過社會毒打的懵懂少年才好騙,從小捧在手心裏長大,聽不見長輩責罵,說不定家裏還權勢極重,自然沒有什麼學院的夫子和教習敢來觸你黴頭。
畢竟出門都帶著個像熊一樣的保鏢,誰敢噴你,別人噴你,你叫熊一樣壯實的護衛揍人,誰頂得住。
不過這配置,有錢,沒挨過社會毒打,聽不進意見,妥妥的冤大頭……不是,妥妥的優質顧客啊。
“小道精通衍卦小術,並不擅長與人辯駁,與其與小道爭辯,不如小道替白公子算一卦?“陸鈞懶得辯駁,今天是來掙錢的,不是罵人的。
熊護衛搶先道:“小道士師承何方?師門長輩可在?”
“嗬嗬,小門小派,不值一提,師門長輩早已雲遊四方。”
熊護衛還欲詢問,隻是白守儀已經有些耐不住性子,搶在熊護衛前說道:“你這算卦準不準?”
陸鈞心頭一喜,上鉤了。
“白公子說笑了,正所謂卦不敢算盡,恐天道無常,這世事無常,天道流變,大衍之數不過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窮究卦理也難以盡窺天道,白公子可知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伏,這天下哪有不變之局,何況天道。”陸鈞笑得高深莫測。
白守儀和熊護衛倍感震驚,這哪裏是個八九歲的小孩能夠說得出來的話,若說不是常年有人教導,怕是誰也不信。
白守儀又信了幾分,熊護衛心頭雖有疑惑,不知陸鈞為何孤身一人在這廢棄多年的道觀中,如果說沒有師承,隻是個野道士,那麼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這般話來,如果當真師承名門,又是因為什麼原因流落到了這個隨時有可能被戰火波及的偏僻之地,但對陸鈞的本事也生出了幾分期待。
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看起來不滿十歲的小道士不能以常理論之,肯定是常年在高人門下耳濡目染,才有了對天道、卦象的這般認識。
白守儀早已急不可耐,“您這卦要如何算?”
“白公子抬愛。白公子所急不過是小道一句心裏有塵罷了,你自幼聰慧,想來此次出行是遇到了非智所能及之事了。因憂心瑣事,心緒不定,心不定則意亂,心定則慧生,莫要著急,以白公子的能力,想來可以妥當解決此事?”
不管怎麼樣,先誇你幾句,這是民間常用套路。
“至於算卦,就看白公子想要算的是前路還是姻緣了。”
白守儀躬身拱手,道:“小居士果真料事如神,此次從家中離開,隻為解決一件煩心事,因在家中實在憋屈得厲害,我家老頭子非得說當年我有一門指腹為婚的親事,還說能夠以這婚事使得我前路順遂,借力上遊。”
“所以這次既算前路也算姻緣,您是不知道,那姑娘據傳喜好舞刀弄棒,前幾年還外出狩獵,不過十三歲就能力斃熊虎,就連陛下都……”白守儀大倒苦水。
“公子,莫要多言。”熊護衛出聲打斷。
說完又麵帶歉意朝陸鈞拱手:“小道士莫怪,家醜罷了,不變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