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霖,李清,錢謙益這仨人的造謠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其實是沈若霖那更是張口就來。絝
根據後世的考據,第一次出現成祖非嫡的謠言就是出自沈若霖所寫的《南京太常寺誌》,洋洋灑灑四十卷,是真能編啊!
而李清就更搞笑了,李清在看到沈若霖所寫的《南京太常寺誌》時,不僅沒有認真思考,反而以為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非要拉著錢謙益一起爭論考證。
結果倆人就真的跑到孝陵享殿之中考察了一圈,證實了沈若霖所謂的成祖非嫡之論。
就這樣的故事情節忽悠一些沒見過市麵,不了解封建統治嚴肅性的人或許還能有點市場,但凡對古代封建製度有所了解的人,肯定都是不能信的。
孝陵是什麼地方?
那是太祖皇帝長眠安寢之地,沒有皇帝的命令允準,誰敢進到孝陵裏麵考察所謂的事實?
所以說,關於成祖非嫡這樣的謠言,完全就是江南士人對朱棣篡位建文後的惡意造謠!絝
數百年來這些江南士人為了壓製北京的皇權,皆都是煞費苦心,幾乎時時刻刻都不忘要給建文皇帝翻案。
但是真實的情況是這樣嗎?
給建文皇帝翻案乍一看好像是有正視過去,堅持事實的意義。但其用心絕對是險惡的!
朱棣是如何上位的,天下人誰不知曉?
朱棣之所以能夠靖難上位,最大原因就是因為建文帝削藩太急,新政太甚,導致江山不穩,所以才給朱棣奉天靖難的理由。
奉天靖難之後,朱棣是於孝陵之前即位,所繼大統是承繼於太祖洪武皇帝,而非建文之統。
所以,為了江山之穩固,削去建文帝號,那也是理所當然的政治舉動。絝
後世之臣打著為建文恢複帝位的旗號,一代又一代的進言朱棣一脈的後嗣之君,其用心可誅!
他們是想從根本上把朱棣打成一個造反派,進而否定現在皇室的合法性,從而壓製皇權的正當性。
這樣的險惡之心,朱常洛豈能讓他們得逞?
所以,在北京的時候朱常洛就已經旗幟鮮明的為建文定性,建文年號是不可能恢複的,建文一朝的所謂忠臣也不可能會被平反的。
朱常洛不需要樹立一批所謂忠君之臣榜樣來砸自己的權威,這樣雖然乍一看是鼓勵和籠絡了天下讀書人之心,但深層次的影響是貽害無窮的!
而且,所謂的忠君道德教育到了這些已經有了功名官位的士人身上時,朱常洛是不信他們可以將“忠君”貫徹到骨髓裏的。
這些人既能能做官,那麼他們享受到的恩澤肯定就不隻是浩蕩的皇恩,他們可能還沾了師友家族的光,才得以衝破重圍做上了人上人。絝
所以,這種人的思想都是比較活躍的,根本不像那些沒讀過書的底層老百姓那麼簡單。
指望給建文恢複個帝號,給所謂的建文忠臣立幾座牌坊就能換取他們的忠心,除非朱常洛是傻子!
否則這樣的鬼話,朱常洛是不可能信其一分的!
如果,給建文恢複帝號就可以保證江南士人的忠心不變,那麼在原來曆史時空之中為建文上尊號的南明弘光帝怎麼才半年時光就被滿清生擒了呢?
難道真的是因為南明不堪一擊,內耗嚴重嗎?
說白了,這些人壓根就沒真心想為老朱家出力,如果他們想堅持南明這半壁江山的話,即便是有矛盾,在麵對如此強敵之時,他們也該暫時放下成見一致對外的。
可惜,這樣的動作他們壓根就沒有,這一點連完顏構的大慫都都比他們強!絝
現在還沒改朝換代就看到他們醜化太祖,誹謗成祖,就可想而知江南的士人之心到底是什麼樣子了。
已經從根子上爛掉了!
一個已經爛成這樣的地方,還指望朱常洛和顏悅色的對待他們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殿下,這就是錢謙益的供詞。”
劉世延此刻就跪倒到朱常洛的麵前,壓抑著心中的激動,將整理好的供詞和證據交到了朱常洛的手中。
朱常洛認真的看完了一遍後,說道:“拿人。”
劉世延頓時激動一拜:“是,臣遵旨!”絝
接著劉世延就退出了朱常洛的大殿,意氣風發準備收網了。
與此同時,朱常洛也歎息了一聲道:“告訴孫居相,可以收網了。”
孫暹靜悄悄的回道:“是。”
接著朱常洛又說道:“宣戚金進來。”
早就等候在殿外的戚金聽到朱常洛的召見之後,立刻就整甲進殿,對著朱常洛行半跪之禮。
朱常洛說道:“調三千水師新軍嚴守午門,從即刻起非有孤之手令,午門不得出入一人,違者殺無赦!”
“領命!”絝
朱常洛抬手將手中的一枚金牌令箭賜給了戚金。
戚金捧著金牌令箭再拜,然後退出大殿,開始按照朱常洛的命令戒嚴宮禁,封閉午門。
一隊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直隸水師士兵從駐防的營地出來,直接朝著午門而去。
此刻在午門聚集著的江南士人們看到如此情景,個個都不由得心頭一慌,但又看著自己一方是人多勢眾的正義一方,所以,也沒有太過恐懼,隻當這是皇帝皇太子殿下的正常操作。
但很快這些人就發現了不對,因為來到此地的直隸水師士兵直接就把守住了午門周圍的所有出入口,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入。
這一下子就讓在午門聚集著的江南士人們忍不住慌張了起來,這到底要幹什麼?
接著他們又開始群情激奮的喊著要見皇帝,見皇太子。絝
聲音巨大,傳遍了整個南京宮禁。
正在和萬曆皇帝下棋的申時行也聽到了如此之大的聲浪,使得他下棋之時的心境都忍不住狠狠波動。
萬曆皇帝心裏也有點小慌,但是萬曆皇帝相信朱常洛可以擺平一切,所以,在麵子上萬曆皇帝還是很淡然的。
萬曆皇帝落下一子之後吃掉了申時行了三子,嗬嗬笑道:“申先生走神了,再這樣下去朕可就贏了。”
申時行抹了一下額頭的虛汗,回道:“陛下棋藝高超,老臣老了,精力跟不上陛下了。”
萬曆皇帝笑道:“朕看申先生是被外麵的聲音給擾亂心境了吧。”
申時行立刻抱拳回道:“聖明無過皇上。老臣擔心這些冒冒失失的江南士人不體天心,做出了讓自己後悔的事情。”絝
萬曆皇帝看著申時行的眼睛,他明白申時行的擔憂,他心裏何嚐不是這麼擔憂的?
可是擔憂又能如何?有些事情就是如此,你想好好談,慢慢講,可惜時間不等人的。
而且,有些事情即便是談了又談,講了又講,最後聽不進去的人還是大有人在,所以,必要的時候用些必要的手段也是在所難免的。
況且,聖人都不可能事事都隻講道理不動真刀的,否則的話聖人也不會依仗手中之權將自己的對手少正卯給殺了又暴屍三天的。
可見,單純的道理之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適當的使用一些非常規手段,也是在所難免的。
“申先生不必擔心他們,他們既然已經聽不下去太子給的道理,非要鬧的話,朕作為天子也是絕不能容忍他們這般要挾君父,要挾朝廷的。”
接著萬曆皇帝又將手中一份密報遞給了申時行,“這是太子剛才派人送來的口供。你看看現在的江南士人都已經到了何等喪心病狂的地步?”絝
“醜化太祖,誹謗成祖,抬高建文,頌揚逆臣。在這樣的風氣下,朝廷若是還能再容忍他們,那麼這大明的天還是不是大明的天了?朕這個皇帝還能有什麼顏麵再去孝陵祭祖?”
“從蘇州到南京已經過去了個把月,自從進了這南京紫禁城之中,朕可曾邁出過宮門一步?可曾命南京禮部籌備過孝陵祭祖?”
“你以為這是朕不想嗎?朕也想出宮看一看這金陵繁華,也想去孝陵祭拜太祖,告知祖宗天下大治的盛況。可是到了南京之後,朕看到了什麼?朕有臉出門嗎?朕有臉去鍾山之上祭告太祖萬曆中興嗎?”
萬曆皇帝的接連反問讓申時行羞愧不已,他也萬萬沒想到本來一場歡歡喜喜的南巡,怎麼才到江南地頭上就變成了這樣。
先是出了醜化太祖禦像的要案,接著又蹦出了誹謗成祖的大案!
江南士人之心難道真的要和朝廷離心離德了嗎?
帶著這樣的疑問,申時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真的弄不懂這些士人之心到底想的是什麼了。絝
難道非要天下大亂,朝廷崩碎才肯罷休嗎?
申時行跪倒在地:“臣羞愧!”
萬曆皇帝歎息一聲,“起來吧申先生,這也不怪你。要怪就怪朕吧,江南這麼嚴重的問題到了南京朕才知道。真不知道在平日裏這些地方上的官員和士紳們到底還有多少齷齪隱藏在心裏不敢告訴朕。”
“這次太子要為南京正本清源,朕是無條件支持的,隻要能將江南百姓心中的汙穢一掃而盡,朕此行也算是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申時行聽著萬曆皇帝的話感動至極,“陛下如此仁心,老臣感動至極。大明能有陛下真乃萬民之福。”
萬曆皇帝哈哈一笑,不好意思道:“申先生誇朕太多了。朕也不過是有感而發。太子很多地方做的比朕這個皇帝還好。朕也想了等到此次太祖成祖之案塵埃落定之後,朕就禪位於太子,頤養天年。”
這是萬曆皇帝第一次對著外臣說出自己要禪位的方法,申時行聽到萬曆皇帝要禪位於皇太子時,他也不由得睜大眼睛。絝
雖然,他也明白萬曆皇帝禪位於皇太子是早晚的事情,但他萬萬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申時行也知該如何回應萬曆皇帝這句話了。
因為這個話題實在是不好接的,這話皇帝能說,旁人不能提的,否則就是大不敬的。
就在萬曆皇帝和申時行閑聊的時候,孫暹也帶著自己的旨意到了孫居相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