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芽收了鏡子走上前去,“銜玉!”

那金柱是懲戒堂長老的絕技,喚作九炎光縛,一根光柱就是一座大山的力量,被施術者的肌肉、骨骼,乃至神魂都被牢牢壓製著。

九炎光縛不止困人,還帶來無邊的痛苦,且越掙紮越厲害。平時用來懲罰犯事的弟子最多也就三根四根,現下銜玉身上,直接用了六根。

銜玉回頭去瞧,那金柱瞬間收緊,不讓他輕舉妄動,他被牢牢壓製著,脊背倔強挺直,居然還能笑著跟她打招呼,“小黑妞。”

萬葉宗的長老遞上去本冊子,裏麵是銜玉來九華山的這一個月糟蹋的花花草草;萬獸宗也有,冊子裏是銜玉吃掉的大兔小雞,還有兩天前被他抓走的仙鶴;青雲宗的則詳細記載著他哪天哪天揍了誰,把誰打得頭破血流,又卸了誰的胳膊腿……

就連一向低調造物的器宗也難幸免,被銜玉發大水淹了儲物室。

之前一直忙著仙緣大會的事,沒有時間,現下事了,是跟他算總賬的時候了。

萬獸宗宗主花白胡子老掉牙,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可憐我的大白,我孵了兩個月的才孵出來的,叫我白發人送白毛鶴,如何承受得了哇……”

楚鴻聲翻著賬本,氣得七竅生煙,指著銜玉,“你你你!你這孽畜!你是成心來搗亂的吧!”

銜玉歪著腦袋,滿不在乎,“要殺要剮,隨你們便。”

阮芽一聽,銜玉要挨罰,這還了得,“噗通”一聲就跪下了,“不是銜玉,是我餓了想吃東西,那個大雞是我要吃的,花也是我采的,連我一起罰吧!”

銜玉偏頭衝她一笑,小黑妞還挺仗義。

楚鴻聲袍袖一揮,“和你沒關係。”

一方水鏡隨他寬袖在半空顯現,白霧散去,鏡中顯出一隻紅毛狐狸。

那狐狸躺在花叢中,眯著眼睛,懶洋洋攤著肚皮曬太陽,九條大尾巴鋪在身後,尾巴尖不時愉悅地翹起。

“姓蕭的!!”

楚鴻聲一聲怒嗬,那狐狸嚇得一蹦三尺高,落地後驚疑不定四望,尋找聲源。瞥見這方懸在半空的圓形水鏡,紅狐狸重新趴下去,爪爪托著下巴,打了個哈欠,“幹什麼一驚一乍的。”

楚鴻聲撈起賬本,細數銜玉條條罪狀,“你看看他幹的好事!這就是你養的好兒子,是你派他來的吧!要將我九華山滅門?”

紅狐狸抬爪掻掻耳朵,“我說師兄啊,不就是吃你幾隻雞,拔你幾朵花嗎,賬本拿來,我如數賠給你。還有啊,我把人送去,不就是讓你幫著管教的嗎?他犯了錯,你就教育他,罰他打他,別老動不動就找我,好不好?你身為一派之首,連個小孩都管教不好,還不如死了算了。”

“你!”楚鴻聲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蕭逢,你豈有此理!”

紅狐狸在地上打了個滾,“我家銜玉是要化龍的蛟,若能在九華山化龍,那可是你們九華山祖墳冒了青煙了,也是師兄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孩子不聽話嘛,打一頓就好了,消消氣,消消氣……”

楚鴻聲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這老的比小的還氣人,他找他幹嘛?受氣嗎?

講理講不通,反倒把他氣的夠嗆,楚鴻聲揮手,水鏡消失,他以肘支額,深呼吸平複心緒。

底下阮芽同銜玉並肩跪著,銜玉偏頭跟她小聲說話,“傻子,你跟著來幹嘛。”

阮芽兩手握拳,“有難同當,大雞我也有吃,花也是我采的,我要跟你一起受罰。”

銜玉說:“要挨打,還要被關起來。”

阮芽堅定:“我不怕!”

銜玉沉默,盯著她漆亮的一雙眼,換了思路,“你真笨啊,我們兩個都被關起來了,誰給我送吃的,別到時候沒被打死,反倒被餓死了!你趕緊回去,坐回去,晚上再弄點吃的帶給我,聽話。”

阮芽一聽,有道理,可還是不放心,“那你咋辦?”

銜玉哼哼,“我那麼厲害,不會有事的,你快點坐回去,回去!”

阮芽乖乖地坐回椅子上,卻還是緊張揪著裙邊,銜玉最後叮囑她,“也別求情,別再說話,知道沒。”

阮芽用力點頭,小手捂住嘴巴,銜玉滿意露出笑容,衝她俏皮眨眨眼。

銜玉的懲罰終究是顧及著楚鴻聲與繡神山的交情,以及他的身份。經幾位長老商議,由懲戒堂罰他一百剔骨鞭,再關在虎王洞麵壁思過。

阮芽揪心極了,依依不舍看著他被長老們押走,可她必須顧全大局,做一個合格的聽話的夥伴,因為銜玉走的時候說了,晚上要吃烤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