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暮升了然點點頭,伸手往東邊指,“那邊的呢,那是十年前入門的弟子,最小的十五,最大也不超過十八,夠資格跟你玩了吧。”
阮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如他所說,那些孩子均與她年齡相仿。
十年磨礪,今日正式拜師入內門,不論修為,看外表,皆是身姿筆挺,氣質不凡,穿著統一的藍白弟子服,像訓練有素的軍隊。
阮芽還是不太滿意,“不喜歡,看起來呆呆的。”
“哦?”暮升問:“哪裏呆?他們可是個頂個的優秀,無論是劍道、五行法術,還是煉器煉丹,每個人都有一技之長,考核幾乎全都是滿分,怎麼會呆呢?”
“嘿嘿,我不知道啦。”阮芽有點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是一點靈根沒有,肯定是不如他們,“就覺得呆呆的,眼睛裏沒有光。”
暮升意味深長看她一眼,“你跟清容,不止是容貌上的相像。你剛才說的那番話,她也說過。”
二十年前阮清容入九華山,也是暮升跟著楚鴻聲去接來的。楚鴻聲身居高位,日理萬機,沒那麼多閑工夫管她,仙尊夫人蘇荔並非她生母,也極少同她親近。
阮清容吃穿用度這一塊,都是暮升在操心,是她在九華山最親近的長輩。
“她那時候不喜歡跟比自己大的孩子玩,因為年紀大的會欺負小的,就像你剛才說的,大的都不愛跟小的玩,嫌棄小的跑得慢,愛哭鼻子。跟她一樣大的呢,她又嫌人家笨,很多遊戲都學不會,且她天賦異稟,跑得快,力氣大,同齡孩子也少不了被她欺負。”
阮芽問:“那就沒有比她大一點點的,聰明點的嗎?”像銜玉那樣又聰明又厲害的,不嫌棄她,願意帶她玩,還給她按頭。
“有啊。”暮升笑眯眯說:“你來時,應該見過柳催雪了吧,清容小時候就是跟他一塊玩的。”
“柳催雪啊?”阮芽搖頭,臉上露出‘這個人可不怎麼樣,你怎麼會突然提到他,真晦氣’的表情。
說曹操,曹操到,話音剛落,阮芽眼角餘光掃到一抹白色身影,扭頭看去,不是那姓柳的還能是誰。
柳催雪甫一出現就吸引了不少人視線,他一身白衣不染塵埃,容貌清雋,修為高強,仙道兩門前輩對他寄予厚望,同輩裏跟他接觸過的無人不誇,後輩裏更是以他為方向,連穿衣打扮、行為舉止都要爭相模仿……
他後腦的傷已經止了血,衣上血跡也處理幹淨,向掌門和掌門夫人,以及各位長老一一見過禮,他入座下方,就在阮芽鄰桌。
阮芽“哼”了一聲,扭身背對他,一眼都不想多看。
暮升看出她的不喜,“這可是你的未婚夫,你不跟他坐到一起去嗎?”這是在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阮芽抬起頭,慢慢眨了兩下眼睛,像是接收到了指令的木偶人,順從起身,坐到了鄰桌柳催雪身邊,衝他甜甜一笑。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柳催雪不好說什麼,頷首牽強扯了下嘴角。
不管是真是假,她代表的都是九華山的麵子,他不能當眾打九華山的臉。
坐到一起了,任務完成,阮芽又開始東張西望,把剛才沒吃完的糕點和茶水端過來。
不想給柳催雪吃,還伸出一隻手擺在桌上,圍成個半圈護著。
暮升哭笑不得,走到他二人對麵,將一麵黑色圓鏡舉起,揮揮手示意他們看過來。
這個步驟阮芽知道,所謂昭告天下,就是用留影鏡把他們坐在一起的畫麵映照下來,傳給萬花樓整理,配上事先寫好的文稿,再由萬花樓傳到鏡中,全天下的人就都可以通過鏡子看到。
這個娘親早就給她培訓過了,幾乎是看到鏡子的瞬間,阮芽立即露出標準笑容——下牙不露,隻露四顆上牙外加兩顆小虎牙,一共六顆牙。
然後抱住柳催雪的胳膊,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保持笑容。
柳催雪渾身一緊,眉頭不耐地皺起,竭力克製自己才沒有當著九華山諸位前輩的麵把她彈飛。
留影鏡亮起白光,暮升放下鏡子,讚許地點點頭,阮芽立即鬆開他,挪到一邊,跟他井水不犯河水。
柳催雪心口鬱結,叫她氣得不輕,小幅度撣了撣肩膀,像是不小心沾到什麼髒東西。
阮芽斜眼看著,取杯倒了茶,笑眯眯朝他推過去,一直推到長桌邊緣,指尖一挑將茶杯碰翻,撒他一身的水,故作驚訝,“哎呀,對不住。”
柳催雪盯著她被茶水燙得通紅,隱隱顫抖的指尖,給她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