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人老了,也糊塗了,總愛說些不該說的話,你們不要見怪,老骨頭熬不住了,正事明天再說吧,我先睡了。”老先生意興闌珊的說道。
周維漢吩咐董江帶老先生去休息,兩人站在團部門口,看著老先生身影遠去。
初春的晚上天氣微寒,寒風吹來,周維漢緊了緊衣服。
趙剛對著周維漢說道:“老周,你好像對老先生的話深有感悟的樣子。”
周維漢沒有直接回答趙剛的問話,而是說道:“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爺子不會害咱們的。”
趙剛凝視周維漢說道:“老周,你想哪去了,我隻是有些不認同老先生的話。我相信我,也相信你,也相信咱們身邊的同誌。”
“老趙,你這話說的,搞得我好像不相信自己同誌似的。”
“老趙,你是一個理想主義者,而我則是一個現實主義者,咱們都有信仰,隻不過實現的渠道不同,從平時的事上就可以看出來,就拿騎兵連練兵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來。”
“你以為我不想好好對待自己的手下的戰士,他們也是我的同誌,也是敢上戰場和小鬼子拚命的好兄弟。朱大山就跟手底下的戰士有仇,非得體罰他們?要知道他們可是血水了拚出來的,上了戰場可以相互依靠的好兄弟。”
“可是小鬼子給咱們時間嗎?你是有原則,執行上級命令,可是有些事得辯證的看,得變通,你有時候過於理想化了。”周維漢借著這次機會,把心裏的話毫不隱瞞的說了出來。
“老周,你說的沒錯,在這件事上我後來不是也接受了嗎?有時候我也在想可能我真的想的過於簡單,過於理想化了。”趙剛笑著說道。
“嘿嘿,老趙,你這樣的人我很佩服,有一句話形容你,不知道合不合適?”
“什麼話?”趙剛好奇的問道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周維漢朗聲說道。
“哈哈,我可以認為你在吹捧我嗎?你把我說的實在是有些大了。”趙剛笑著說道。
“不過,我不希望你做這樣的人,我怕你受到傷害。”
“以後的事誰又知道呢,事在人為。”
周維漢想說,我知道啊,我真知道,可是這話不能說出來,要不然也太驚世駭俗了,隻能以後拉你一把了。
兩人久久無言。
趙剛是一個光榮的理想主義者”,身上具有那個時代知識分子骨子裏的浪漫。
他很成熟,他有著高度的政治修養,他嚴格執行上級命令。但他也很幼稚。
他不肯隨波逐流,所以在大會上隻要他說一句軟話就可以全身而退的情況下,他毅然喊出在當時大逆不道的話。這就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應有的尊嚴,你可以打我,罵我,折辱我,但想讓我改變我心中的信仰,不可能!
其實我們現在來看,這難道不是那個時代的“不忘初心”嗎?在那個五千年道德已經徹底淪喪的時代,仍然有像趙剛這樣的人,為理想慨然赴死,他們才是我們民族的脊梁啊!
趙剛曾對馮楠說“有時死亡也是一種抗爭”。我想那是他靈魂最後的尊嚴,當有尊嚴的活成為奢望
自己所堅信的理念變質,寧做殉道者,也絕不苟活於世。當然他可以有很多的方式抗爭,但他卻選擇了在他看來最“體麵”的一種,完成了自己一個“光榮的理想主義者”的曆史使命。
借用杜甫的一首詩來形容趙剛:
王楊盧駱當時體,輕薄為文哂未休。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