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這裏作為臨時的落腳點,沒人敢進來,位置也隱蔽,方便她的行動。
夜色漸漸籠罩大地,街道的說話聲小了下來,販夫走卒都回了家,更夫敲響了梆子聲。
君娉婷等到更夫走遠,這才翻出了院子,她已經換上了夜行衣,融入在昏沉夜色之中,很不起眼。
沒過多久,她便到了麟王府的後院。
若是頭一回進到這裏,非得被其中的布局給繞暈了不可,那些山山水水,還有蜿蜒的長廊,鱗次櫛比的亭台樓閣,繞過來走過去,還是一樣的景致。
麟王如今尚未王妃,他自個兒也無拾掇家中的意趣,每一處都是那麼的死板,無論走到哪裏,都是一樣。
好在君娉婷曾經來過麟王府,曾經的貴客,如今的潛入者。
麟王府戒備森嚴,比之王宮猶有過之,時不時就能看見巡邏的王府守衛。
君娉婷一路上並未被人發覺,極為順利的找到了麟王薑燁。
他在演武場。
君娉婷見到薑燁,他往往披著重甲,神色嚴肅,對她恭恭敬敬,從沒見他如今的模樣。
他已經卸下了重甲,解了衣裳,隻穿著一條長褲,上半身線條分明,熱汗從他的後頸滑到後背,沿著精幹的線條,浸濕腰部的腰帶。
薑燁揮出長劍的時候,手臂的肌肉牽動肩胛,並未讓人覺得他野蠻,反而透著一種凜冽的直擊人心的男子氣概。
作為他對手的人,君娉婷有些訝異,是祝玦。
不知道該說她幸運,還是不幸。
能夠看見祝玦與薑燁好兄弟般的比試武藝,足以透露出這二人之間關係不俗,應該算是幸運。不幸的是,他們確實是在單純的較量。
很快,祝玦敗下陣來,喘著粗氣求饒:“我輸了,饒了我吧殿下。”
薑燁收回長劍:“你的武藝退步許多。”
祝玦苦笑:“我不過一文官,雖說文官大多也有防身的本事,但要同麟王殿下較量,誰能在您劍下過上十招?”
“你從前帶兵伐賊,功夫俊得很。”
“多謝殿下誇獎,我如今年歲大了,不比年輕時候。”祝玦眼看著麟王還有些躍躍欲試的熱氣,連忙將手中劍拋給奉劍小廝,舉起雙手道,“手疏腿軟,殿下若想比試,不如同那些人比試?”
薑燁的神情冷了下來,將長劍丟給李墨岩。
“殿下別生氣。”
祝玦這樣的人,也能有給人賠笑的一日,君娉婷看著隻覺得稀奇。
她覺得,祝玦是真心對薑燁好。
祝玦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薑燁身邊,兩手放在一起,說道:“近日有人給我送了幾位絕佳的舞姬,不如一道去看看,也好解解乏。”
舞姬真是難得的美人,舞姿曼妙,神情妖嬈,眼波宛若會融化堅冰的秋水,帶著鉤子似的往薑燁身上飄。
可惜,堅冰難以消融,這些美人兒含情脈脈的眼神如沉大海,換不回一絲回應。
在薑燁眼中,這些美人還不如桌上的美酒。
薑燁一杯接著一杯,飲完一盅酒,這才看向祝玦道:“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祝玦姿態從容朝麟王敬酒,慢飲一杯道:“殿下真是會讓人傷心,我在您麵前,又能有什麼別的主意。”
薑燁看他一眼:“既然如此,你一人欣賞吧。”說完,便要離開。
他素來對這些不感興趣,若不是祝玦執意邀請,他不會過來。
祝玦連忙道:“殿下慢走,還有個好東西您沒見到呢。”
他拍拍手,這回上來的不是美人兒,卻是個身穿白袍的大男人。
這男人被白袍遮住半張臉,自白袍之下伸出的手纖長,比白色袍子還要白,他身量不高,聲音聽著普普通通。
麟王卻在看到他的一瞬間,變了臉色。
他站了起來,將走未走,終究還是站在那裏。
白袍男子吟唱著歌謠,從他那普通的歌喉之中,聽不出任何美感,但那奇特的韻律,卻帶給人極為獨特的感覺。
那歌謠君娉婷聽不懂,很奇怪,那既不是昭國的語言,也不是晉國、伯洛國的語言,她懂得一些異族的話,而這語言,她卻從未聽過。
麟王聽著歌聲,表情像是沁了血的鋼鐵,那麼的冷,那麼孤寒。
他仿佛能夠明白那歌謠之中的含義,所以,他的表情才會如此的難看。
君娉婷有些好奇,那白袍人到底在唱著什麼?
歌謠並不算太長,君娉婷細細記下了所有的音韻,靜靜看著麟王。
薑燁並未開口,反倒是那白袍人先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