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到底發生什麼事?”
“您為何會在沛國公府突然消失,現在又一個人出現在宮門?”
“可擔心死我們了!”
“回鳳闕閣再說。”君娉婷接過嬤嬤遞過來的大氅,裹緊了才覺出一絲暖意。
她現在就想快些回鳳闕閣暖暖手。
一回到鳳闕閣,君娉婷就察覺出宮閣中氛圍的凝重。
宮娥們一個個戰戰兢兢,看見君娉婷,臉上終於流露出難掩的激動之色。
“娘娘,您安然無恙回來了?謝天謝地!”
宮娥們就差沒哭出聲,隻覺得求了一個晚上的漫天神佛,終於顯了靈。
“霜序如何了?”君娉婷問。
“霜序姑姑昏倒,太醫看過,說休息一陣就好,如今還未蘇醒。”宮娥回道。
“嗯。”她點點頭,安心了一些,輕聲吩咐,“給我備熱水,我要沐浴。”
君娉婷說完,走入了房中。
宮娥們的呼吸聲又是一滯,想要說什麼,終究什麼都沒說出口。
房中靜謐而又壓抑,滿室的燭火也照不亮陰冷的眉睫。
薑玄祁負手而立,身影孤冷高寒,正在等著她。
“你怎麼沒去休息?”
君娉婷步伐一頓,看著薑玄祁緩緩轉身。
他隻著單衣,肩上披著玄色大氅,看上去威嚴又冷寂。
眼下略有青灰,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你一夜沒睡?”君娉婷心裏有些愧疚,沒想到他會等到這種時候。
明日還有朝會,薑玄祁從不缺席,他一定很累了。
“沒得到你的消息,怎麼睡得著。”薑玄祁低歎,聲音帶著絲絲顫栗,像是從枝頭抖落的冬雪,融入湖泊之中。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君娉婷走到他的身旁,輕輕握住他的手,就像小時候他不開心,她溫柔安慰他一樣。
他的手冰得沒有一絲溫度,卻用力回握住君娉婷的手,像是要抓住差點從懷中流逝的重要之物。
“姻姻……”薑玄祁的嗓音帶著罕見的脆弱,讓君娉婷晃了神。
是錯覺,還是她多心?
幼時敦敏多智,成年後韜晦如海的薑玄祁,又怎麼會有這般脆弱的時候?
“我在。”君娉婷下意識安慰他,一如從前。
薑玄祁聽到她的聲音,心中某個地方被重重撼動,他忽然抱住了她,緊緊地抱住了她,像是害怕她又從什麼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消失。
君娉婷身體微微僵硬,很快就適應了下來,摟著薑玄祁輕撫他的後背:“我沒事,已經沒事了。”
在這一刻,他們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心中的罅隙在無形中撫平。
“好久之前,我做了一個夢。”薑玄祁將頭埋在她的頸間,嗓音低啞,搔得君娉婷耳後根癢癢的。
“現在還記得,一定是很重要的一個夢了。”君娉婷知道他是不常做夢的人。
薑玄祁娘親死去的那一年,有人問少君會不會時常夢到娘娘,薑玄祁隻是搖頭。
後來他紅著眼睛抱住年幼的君娉婷,問她是不是娘親真的半點也不在乎他,所以才不常來他的夢裏?
那時候,他那樣傷心,君娉婷直到現在都還記得。
君娉婷揉了揉小小少年的細軟發絲,跟他說娘娘是放心祁哥哥,知道祁哥哥會好好長大,才能安心的去到往生河,於是年幼的儲君輕輕笑了。
薑玄祁小時候是個很好哄的孩子。
也許,是因為國君與娘娘待他過於嚴苛的緣故。
“我一直都在。”想到從前,君娉婷的聲音更加溫柔,一下又一下輕撫著他的後背。
“姻姻,我該陪在你身邊的。”薑玄祁眼睛微微發紅。
“我好久之前,夢見一隻小鳳凰掉在我懷裏,我將它好生地養起來,隻願它所思所念唯有繁花似錦,我忍不住想,它翱翔於野、棲落梧桐的樣子一定很美。後來它漸漸長大,變得越來越厲害,從我懷中飛了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君娉婷沒有說話,隻是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他像是受到鼓舞似的,繼續說下去。
“所以我會想,是不是我太過弱小,才會讓我想要的一個又一個離開我的身邊。”他說,“既然如此,我想要變得強大起來,即使會付出許多代價。”
君娉婷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隻是低聲歎息:“既然是你所想,終究是會實現的吧。”
到了很久的後來,她才明白他話中的含義。
她想對他說:“我落在你懷中,就永遠不會離開。”
但是,這話已經沒有必要再說出口。
薑玄祁聽到她的聲音,抬起了眼眸,那雙幽深如海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吐出的話語宛若諾言。
“唯一你,我絕不希望是我所要付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