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群做死鬼,咱就要害了阿爹?就要害了虎娃?就要害了你,害了白兒,害了幾十萬河湟穀百姓,害了無數涼州百姓嗎——”
董瑁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心下憤怒,衝著低頭落淚的女人暴吼。
“不救!”
“老子不救作死鬼——”
董瑁暴怒,嚇得大丫懷裏的兒子抱著娘親脖頸,董白也轉身抱著姨阿結……
大丫心下歎息,她很清楚董瑁、李氏兩人的感情,見她們如此,心下有些歎息,但她知道參狼穀內兵卒是不能輕易使用的,知道鋼刃必須用在最關鍵的地方、時刻,但見兩人……猶豫了下,還是上前拉住暴怒的董瑁。
“大公子還是莫要對嫂嫂發火了……嫂嫂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叔父令徐榮將軍繞道進入參狼穀,最大的可能是雪融開春後對賊人發動強攻。”
“狄道雖是金城塞賊人敵前,但此次作亂與前一次不同,此次賊人是走的漢陽郡道路,隴西郡境內雖也有零星賊人,但卻是賊人作亂的邊緣之地,短時間內並不會有太大危險,是可以支撐到來年開春的,狄道自身並無太大的危險,嫂嫂還需冷靜些才是。”
董瑁微微點頭,心下很是讚同大丫話語,而這也是軍議上將領們得出的結論,但他心下尤為惱怒李家。
自狄道進入臨洮的道路並不好走,若不是被逼無奈,造反賊人並不願意走這條道路,以至於這條道路是安全的,日後是否安全尚不可知,至少暫時是如此。
狄道李家有撤入臨洮,有撤入參狼穀的機會,可李家一年來也沒有任何動靜,隻是一個勁的往參狼穀送求救信……
李家一再送求救信,這還不至於真的激怒了董瑁,不至於徹底激怒了臨洮上下,真正讓董瑁憤怒的是,狄道李家竟用參狼穀做要挾,竟要告訴賊人參狼穀內藏了五千幼軍騎!
“大丫你就不要勸了,到了此時還敢作死要挾……任何人都不許去救狄道李家!”
董瑁極為惱怒,參狼穀內藏了賜支河萬帳部五千幼軍騎,五千騎藏了將近一年,不還是想要在最關鍵時刻動用?狄道李家……一群貪婪作死鬼也配動用花費無數牛羊的五千幼軍騎?
董瑁惱怒拒絕,大丫卻不能繼續火上添油,一手抱著孩子,如同董虎還在時那般,另一手架著董瑁坐下,至於男女授受不親什麼的……
“嫂嫂也是因重情才一時想不開……”
“唉……”
董瑁歎息一聲,別人隻看到了表麵,他又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女人遭受的一切?
腿腳不好,自幼不被家人重視、喜愛,在家裏被父母、親人不喜,在外還要遭受他人指指點點,要忍受他人憐憫搖頭歎息,可誰又能體會這種搖頭歎息下的刺痛?誰又能體會到嫁給一個廢物,又是怎樣的委屈?
董瑁心下知道,越是知道越是不願她遭受委屈,不願她遭受傷害,可李家……
“唉……”
董瑁低聲歎息,看著僅一年就年老了十歲的女人,心下又莫名的心痛,但他知道有些事情根本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參狼穀內五千幼軍騎更是事關無數人的生死、榮辱。
沉默好一會……
“該的,不該的,大丫都了一遍,你不忍李家再次慘遭屠戮,相公心下也不願,可……可你爹他想過一娘你嗎?”
“虎娃拿出的百萬錢……百萬錢……百萬錢是阿娘的死人錢!那是你爹能拿的嗎?”
一想到這些,董瑁就心如刀割,雙眼也有了諸多霧水。
“呼——”
董瑁長呼出一口氣,強壓下心中悲痛。
“你爹拿了臨洮鄉親們為阿娘送行錢,咱不臨洮鄉親們憤怒,不無數人罵咱豬狗不如,這些咱不,可阿爹那裏呢?阿爹又該如何惱怒?又如何不惱怒一娘你?”
“你爹若真的在乎你,在乎咱們的閨女,又如何會拿那些錢財?他們都不在乎咱們,你又何必折磨自己?”
李氏淚流滿麵看著董瑁……
“相公……”
……
看著自己女人淚流滿麵,董瑁心如刀絞,用力拄著拐杖起身,上前幫著她擦拭了兩下臉頰,強忍著心下酸楚。
“虎娃不在,賊人又虎視眈眈,家裏就隻有大丫一人,這些日你就留在西寧城,大忙咱幫不上,照顧一下白兒、寧兒也是可以的,莫要讓大丫擔心前線將士,還要操心你們。”
越是擦拭淚水,李氏越是淚流滿麵,抱著消瘦了許多的董瑁痛哭流涕……
“相公……嗚嗚……”
……
家,國,下,分得清者又有幾人?況且人並非草木,有幾人願意看到自幼噓寒問暖親人皆死?
董瑁不怪女人與他置氣、鬧騰,因為他知道她承受的悲痛、壓力,隻是有些事情,不是他願意就可以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