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人性子悍野,與其他地方咋咋呼呼半也不動手不同,是那種三兩句不對口就能掄刀子幹架的那種性子,三兩頭幹仗,若還能富裕了才怪了呢!
本身田地就難以自養,性子又暴躁易於幹架,涼州也就更為貧窮,不造反還罷,一旦造反就成了當下呼啦啦涼州九郡全都處處冒煙,想要平亂就隻能從長安三輔調兵運糧。
涼州溝溝壑壑無數,是這麼容易運糧的嗎?可不就成了勞師遠征,花費無數偏偏還回不了本情形了麼?
但涼州還偏偏不能放棄,若放棄了,長安三輔就成了前沿陣地,長安三輔地勢平坦,若數十萬西涼大馬殺入三輔,那豈不是一路殺到了雒陽城下?
反對、讚同都是老調重彈,來去還是這些理由,前兩次都沒成功舍棄涼州,崔烈憑什麼就認為可以舍棄?
董卓一聽到崔烈不要涼州了,這讓鎮守涼州二十年的老將心下如何想?不一刀砍了崔烈就不錯了!
但董卓冷靜下來後,又覺得不大可能,前兩次都沒能成功拋棄涼州,崔烈又為何再次提起?直到法衍了一句“萬金堂”後,董卓這才突然意識到崔烈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轉了八百圈,還是在算計皇帝的金庫,還是想著如何扒拉金庫裏的錢財!
董卓心下苦笑,但這對他也算是件好事,沒有錢糧可是沒法子打仗的,可他又哪裏想得到,若董虎知道皇帝想扔了涼州,一準立馬領著二三十萬人殺入涼州,別人怕羌人,他可不怕。
……
看著苦笑不已的董卓離去,司徒崔烈突然開口。
“季謀,你覺得董卓如何?”
司徒掾、廷尉左監法衍,字季謀,右扶風郿縣人,若僅僅“法衍”兩字,董虎肯定不知道他是誰,可若“法衍是法正的老爹”的話,董虎就明白了。
法衍字季謀,僅憑“謀”字號,也當知道法衍的擅長,聽了崔烈話語後,法衍一陣沉默……
“董卓雖善征戰,然其人暴戾,可用不可令其為主……然那羊雜湯兒卻不可輕視之。”
“羊雜湯兒”讓崔烈愣了下,隨即又不由搖頭歎息。
“公主離京,朝堂之上人人皆言其罪,然卻被一兒空城之計破之。”
郭勝、高望自是不會輕易與人言及“四個螞蚱”的陰謀算計,可公主不一樣啊?年歲太的丫頭回到了宮廷後,即便他人不問,丫頭那還不是叭叭全都倒了出來炫耀一番?
不叭叭抖出來還好,全抖了出來,他人也都知道了董虎的陰險狡詐,偏偏還又無可奈何。
潁川士子再如何鬧騰也沒有用,現實的例子擺在潁川郡乃至整個豫州百姓麵前,南陽饑荒,冀州饑荒,青州饑荒,偏偏被禍禍的豫州沒有發生饑荒,甚至還能往外兜售糧食,還不是因為董虎架空了豫州刺史王允、三大中郎將緣故?還不是因為董部義從掃蕩了豫州各郡縣散落的黃巾賊?
潁川郡,無論哪個名士,無論再如何的不滿,在其他地方被禍禍的發生大饑荒後,也不能在公主一事上胡言亂語,誰公主如何如何,那都要被潁川百姓指著鼻子大罵,而那些死了的潁川兵卒家眷也沒法子怒罵董虎,要罵也隻能罵幾大中郎將,沒見董部義從的將軍們都一致反對強攻城牆嗎?
潁川不鬧騰,朝堂鬧騰也沒有用,公主出去一趟,朝廷多了五萬可用兵卒,而且還沒問朝廷討要一粒糧食的五萬兵卒,公主跑出去也是有功而無過,不能彈劾公主,自也沒法子用此事攻擊內廷宦官,朝臣們本來以為是必殺的絕技,結果卻搬了石頭砸自己腳上,歸根到底還是那個空城計。
法衍一想到“空城計”三字,就不由一陣苦笑。
“誰也沒有想到那些賊人會如此輕易退卻,臨洮兒動手的太快迅捷,根本沒有給潁川和朝臣任何機會,第一時間內就用兵卒強行控製了潁川各縣,之後又一舉奪了皇甫將軍、朱將軍的兵權,朝臣們也隻能任之由之。”
“以一萬卒聲張虛勢製造出十萬涼州鐵騎,一舉嚇退黃巾賊,嚇得他們不敢亂動,是空!”
“以公主代行走之名,嚇住潁川郡乃至整個豫州,嚇住三位中郎將不敢亂動……亦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