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一把年紀了,還喝?”霍梅寒憶起年少時和夏頤一起仗劍天涯,把酒言誌的熱血過往,莞爾一笑。
“喝!怎麼不喝,先倒下的付酒錢!”夏頤哈哈大笑,腳邁“踏雪尋梅”步法,縱身行入雪中,說話間便已輕飄飄走出數十丈之遠。
“這老東西。”霍梅寒笑著拂去衣袂上飄落的雪花,將門關上,回身進屋。
天色漸暗,燃起燭火,又沏了壺茶,霍梅寒焚了一根龍腦熏香。白煙繚繞盤旋,升騰而起。縷縷清欲靜心的幽香如水一般在屋子裏流動。霍梅寒給自己斟了杯茶,輕瞥了一眼還躺在床上的楚聞,說道;“醒了就不要一直裝睡了。”
楚聞之前在楚峙臨走時便已醒了,但是他不願麵對分別,於是一直沒有起來。聽到霍梅寒已經知道自己在裝睡,便不情願地坐起身來。他癡癡地看向窗外,許久後不由傷心地啜泣起來。他年紀尚幼,卻連番經曆喪母之痛,父子分離之苦,獨自留下他一人於這偏僻的山穀中,也難怪他會忍不住哭泣。
“爺爺,為什麼我爹和我娘都不要我啊?是聞兒做得不乖麼?”楚聞抹了抹眼淚,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你還太小,還太弱了,你在你爹身邊不過是個累贅而已。”霍梅寒拍了拍身邊的椅子示意楚聞坐過來。
楚聞爬下床,坐到霍梅寒旁邊,又問道:“‘累贅’是什麼意思啊,是聞兒還不夠乖嗎?可是聞兒會好好聽話的。”
霍梅寒摸了摸楚聞的頭,聲音出奇的和藹:“是你還沒有保護自己,保護你愛的人的能力。”
“爺爺,你能教我這麼讓自己能夠擁有這種能力麼?”楚聞吸了吸流下來的鼻涕。
“你恨那些逼死你娘的人,那些追殺你爹的人嗎?”
“什麼是‘恨’?”楚聞又不理解了。
“就是你討厭他們,對他們生氣麼,你想用拳頭打他們麼?”霍梅寒想了想,說道。
“想。”楚聞低頭揉捏著手指,小聲道,“但是爹娘教過我要懂得原諒別人,理解別人。”
“狗屁道理!”霍梅寒突地站起身來,一掌拍在桌子上。但是驚奇的是,這桌子竟然僅僅隻是顫動了一下,卻沒有任何損壞。要知霍梅寒雖然未使全力也沒能加上內力,但畢竟是轉通強者,這含怒一擊的力道也不容小覷。顯然這屋中器物的材質非尋常之料。
霍梅寒深吸一口氣,看向被自己嚇得渾身發顫的楚聞,將語氣盡可能放得輕柔:“聞兒,你要知道,現今天下動蕩不安,江湖險惡。你若對別人抱有太多的憐憫之心,到頭來真正受到傷害的反而是你。你去原諒理解別人,誰又來理解原諒你?所謂的江湖道義,不過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家夥用來掩飾自己齷齪行徑的措辭罷了。弑母之仇,不共戴天!你懂了麼。”
楚聞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覺得霍梅寒的話好像有道理,卻又和父親自小教導自己的大相徑庭。一時間也不清楚到底孰是孰非。其實兩者之觀點,並沒有絕對的對錯,可這其中的道理又怎是他這五歲大的孩童能探清的。
“唉!”霍梅寒看著楚聞臉上布滿了疑惑,暗歎一聲,心念道,“楚峙這小子,怎麼教的兒子,也想讓他像自己一樣身陷囹圄嗎?”
“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師父了,你跟著我在這穀中好好學武。將來,好替你父母報……”霍梅寒頓了頓,終歸沒有說出那兩個字,“替你父母伸冤,討回公道。”
“是!師父。”楚聞也是很聰慧,直接改口說道。他又想到楚峙曾經教過他如若拜師學藝,需行跪拜叩首禮,於是連忙跪伏於地,磕了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