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朝霧看來天大地大,都沒有她肚子餓了,要幹飯這事兒大。
就像宋芊凝十三歲那年來到林家時,宋瓊詩拉著她的手和林朝霧說:“木木,凝凝是媽媽救命恩人的女兒,現在媽媽收養了她,她就是你的姐姐,你們要好好相處,知道嗎?”
彼時,林朝霧正吃著餐後甜點,聽見媽媽的話,麵前施舍給宋芊凝一個餘光,無所謂嗯了一聲,繼續低頭吃自己的小蛋糕。
最開始林朝霧對於宋芊凝這個憑空多出來的姐姐,完全持以漠視態度,甚至有點慶幸因為宋芊凝的出現,幫自己分走林良哲的注意力。
而林暮生似乎怕林朝霧因為宋芊凝的出現而難過,還帶著她出國散心,跟她承諾:“木木,哥哥永遠隻會疼你一個人。”
那時的小姑娘從小被哥哥寵著,性子養得天真,占有欲也強,聽見哥哥這話,還傲嬌的環住林暮生手臂撒嬌:“哥哥可不許拋棄我。”
林暮生笑著揉了揉她頭發,半開玩笑道:“要是哥哥拋棄你了呢?”
“不會有這種可能。”林朝霧抱緊林暮生胳膊,使勁兒搖頭:“誰都會拋棄我,哥哥不會的。”
從小到大,她每次被林良哲家暴,林暮生總是把她護在身下,然後被林良哲打得遍體鱗傷,她會一邊哭一邊給他上藥,每逢此刻,林暮生總是會幫她擦去眼淚,溫柔的笑:“哥哥不疼,你也別哭,漂亮的小姑娘是不能掉金豆子的。”
林朝霧吸了吸鼻尖,紅眼看著他問:“那哥哥會一輩子保護我嗎?”
林暮生把她抱在懷裏,說:“木木,哥哥會一輩子保護你。”
可有些人嘴巴裏說出來的話就像放屁,根本當不了真。
在林朝霧意識到這個道理時,是她第一次被林良哲打,林暮生在旁冷眼旁觀,事後還冷冰冰道:“朝霧,你能不能像凝凝一樣懂點兒事,別再讓我和媽媽操心?”
也是從這一天起,林朝霧再沒聽過林暮生叫自己小名木木,要嘛是生氣地連名帶姓叫她林朝霧,或是冰冷的一聲朝霧。
林朝霧那時候年紀小,智商沒跟上發育,認定是宋芊凝的出現搶走她的哥哥和媽媽,領著一群狐朋狗友在學校裏找宋芊凝麻煩,甚至語言威脅她從自己家離開。
宋芊凝那朵小白蓮還有兩幅麵孔呢,當著林朝霧麵嘲笑她是沒有人要的小孩。
在宋瓊詩和林暮生麵前,又裝小白花告狀林朝霧欺負自己,林朝霧難免被兩人臭罵一頓,又周而複始找宋芊凝麻煩,也讓自己跟母親哥哥漸行漸遠。
後來長大了,智商也發育完全了,林朝霧明白一個道理,什麼事都的靠自己,別人是靠不住的。
比如此刻奚茵問她為什麼不流淚,林朝霧難得有些憂鬱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大概是因為腦子裏進的水都流光了吧。”
奚茵明白了一件事,能當大哥的人,心理素質肯定是杠杠的,經曆那樣的家庭,還能想著幹飯,這心理素質也是賊拉牛逼了。
奚茵衝林朝霧豎拇指:“大哥,您真牛。”
要換成是她,父母不愛,哥哥不疼,任由一個不知道從哪旮遝冒出來的宋芊凝騎在頭上作威作福,早就心態崩潰抑鬱了。
林朝霧淡定擺手:“低調,低調。”
吹了半天牛逼,奚茵也餓了,問林朝霧:“咱們中午去哪吃啊?”
林朝霧低頭看時間,距離中午放學已經過去半小時,無論哪個食堂都沒什麼好菜了,索性說:“要不出去改善下夥食?”
奚茵點頭:“行。”
敏德雖然要求學生周一到周五必須住校,但還是比較人性化,比如午休或下午放學時間,學生想要出校呼吸新鮮空氣,都不會加以幹涉,而是任由他們出去放風。
學校附近就是商圈,各國料理店不計其數,奚茵嚷著要請林朝霧吃頓特別的午餐,帶著她往老城區那邊走。
在等紅綠燈時,林朝霧往身後瞥了一眼,身後有家叫“迦·南”的咖啡館,店麵很小,裝修是很清新的日係風,玻璃門上掛有一隻充滿歲月痕跡的貝殼風鈴。
恰好這會有幾個學生推門進點,風鈴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奚茵注意到林朝霧在打量咖啡館,瞄一眼還有一分鍾才跳色的紅綠燈,湊到林朝霧麵前說:“大哥,這家咖啡館老板長得可帥了,我們學校的那些女生總是打著喝咖啡的幌子,去和老板搭訕。”
林朝霧往對街走,問了句:“那老板娘呢?”
“聽人說是去世了。”奚茵接話。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對街,林朝霧轉頭,視線穿過重重車群看向咖啡館的招牌,“迦·南”二字寫得蒼勁有力,跟做背景環繞花枝的白色圓板完全不搭。
奚茵還在說:“那咖啡館的老板還挺深情的,去年我去喝咖啡看見咱們學校一實習女老師跟他表白,老板笑著拒絕了她,還說——”
林朝霧收回視線,問:“說什麼?”
奚茵努力回想了下“老板說‘你很好,但我隻會愛我的妻子。’”
林朝霧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然後呢?”
“那個女老師追問他難道你這輩子都打算一個人過下去?老板指著牆壁上老板娘的照片說:‘如果我娶了別人,她肯定會哭,我最見不得她哭,所以一個人過也挺好。’”
奚茵說完,捧臉感歎道:“我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一個這麼愛我的男朋友?在我死了後,還為我潔身自好一輩子,太深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