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挨打(1 / 2)

“啊——嬤嬤,疼!”軟糯帶泣的童音,在“啪”一聲後響起。

布置簡潔整齊的正廳內前,一垂髫女童筆直跪在當中,肥白的雙手舉過頭頂,微仰著頭,玉白小臉上一雙大眼中水汽朦朧,淚珠在眼眶上滾來滾去就是不掉落下來,嘴角耷拉著,櫻緋色嘴唇微微震顫,小鼻子一抽一抽,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真是讓人憐到骨頭裏,恨不能將她緊緊摟在懷中,溫言安撫。

小女孩麵前立著的嬤嬤卻毫不動容,板著臉,手裏的藤條再度高高揚起,眼看又一鞭馬上就要落下,小女孩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但還是跪得筆直,並沒有退縮。

“顧嬤嬤,月兒還小,慢慢教導就是了,別氣著你自己了”。一隻手及時擋在那雙白嫩的小手上方,一條紅痕馬上就在他的手背上顯現出來——這位嬤嬤真是下了狠手了。手的主人,十三、四歲的少年郎眉頭皺了一下,手一抖,但還是堅持沒有挪開,繼續橫在小女孩手掌上方。

“請大公子讓開,你不知道今天這丫頭做了什麼,再不教訓真的要翻天了!”嬤嬤伸出左手撥拉少年的手臂,少年不動。嬤嬤突然手腕一翻,不知使了什麼巧勁,被稱為大公子的少年一個趔趄,居然被帶到一邊。嬤嬤毫不停頓,右手的藤條再一次揚起。

“哎呀,嬤嬤,懲罰月兒妹妹這種小事,怎勞你動手呢,我來我來!” 又一位小小少年,從左側的門裏飛快竄了出來,一把摟住顧嬤嬤,借著衝勁,居然把顧嬤嬤帶離了兩步,顧嬤嬤手裏的藤條落下,落空了。

先來的少爺眉梢一揚,快步挪到顧嬤嬤的右側,和後來的小少年一左一右,扶住顧嬤嬤,退後兩步,把顧嬤嬤扶到座位上坐好。嬤嬤剛坐下,後來的小少年飛快奉上一杯茶來,道:“嬤嬤,喝茶,教導月兒妹妹半個時辰了,渴了吧?這是加了野菊和蜂蜜的花茶,菊花還是月兒妹妹上個月采回來的呢”。嬤嬤瞪一眼地上的小女孩,重重“哼”了一聲,卻終是把茶接了過來。

地上的小女孩跪得筆直,雙手依然高舉,在大公子的目光掃視之下,低下了頭,她眼裏的淚始終沒有落下,嘴角卻慢慢彎了起來。後來的少年,借著給大公子和自己倒茶之機,跨前一步,擋住了顧嬤嬤瞪向小女孩的視線。

顧嬤嬤一邊喝茶,一邊絮絮叨叨的描述小女孩今天闖的禍:“……居然攛掇了隔壁的大毛和小毛兩個小子,跨河架起一根牛皮繩……哪來的繩子?偷的村頭黃屠夫家的……兩頭綁在老鬆樹上,她吊在繩子上打算挪到對岸去……月兒想渡河?上遊五十丈就是我們村的木橋,大少爺別慣著她了……現今雖說已是四月份了,但是河水依舊冰涼,她的身子你們也知道……有我?三少爺你別打岔……今天要不是我跟著,她還真掉河裏去了!你倆算算,三年來,她做了多少回這類事情了?每次都弄得一身傷!唉——我一把老骨頭了,天天盯著也顧不過來,索性從今天起,關院裏不準出去了!一會還得到黃屠夫家賠禮呢……”

“顧嬤嬤,月兒還小,不能沒有玩伴,我們以後,也幫忙看著她就是了”。大公子王光元很溫文地為月容爭取不關禁閉。

“就是就是,我以後,時時刻刻都陪著月兒妹妹,絕對不會再讓她淘氣了!”說別人淘氣的後來小少年,自己也不過才十一歲。

月容斜了滿臉稚氣的三公子——王光涵一眼,忍不住笑出聲來。顧嬤嬤重重“咳”了一聲,剛想發話,月容已經軟倒了下去,在暈過去之前,她耳邊依然是顧嬤嬤的嘮叨:“看吧,又是這樣,說了她身子不好,不能這麼淘氣,每次我嚴厲一點,你們幾個都跟著和稀泥,最後受罪的還不是她?今日受了驚嚇,又淋了雨……可人疼的小人兒啊,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月容重新醒來的時候,床前圍了一圈的人,王家的所有成員都在:顧嬤嬤正在擺飯;張伯搭著她的手腕,給她診脈;大哥王光元,坐在桌前,手上握著書本,正抬眼溫和看過來;二哥王光宇,抱著手臂,斜靠著床柱站立,漫不經心的瞄著她;三哥王光涵,靠得最前,手裏不知拿著什麼東西,緊張兮兮盯著她。

此刻,屋內一燈如豆。炭盆在門邊燃燒,熏得室內暖烘烘的,也映得室內一片桔紅,使得每個人的臉上,都抹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看起來特別溫暖、溫和。月容的喉頭,霎時不知被什麼堵住了,熱淚一下湧上眼眶,瞬間奔流而下。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花了三年時間,直到這一刻,月容才終於肯承認這個事實。三年的掙紮,不過是在忙碌中逃避真相而已。

李瑚一直很能適應,但是,不包括穿越到古代,尤其是自己一無所知、中國曆史上不存在的古代。

三年前,她在新加坡旅遊。那日,她正乘坐纜車,前往聖陶沙島遊玩,在纜車進站的一刹,雷電大作,嚇得她鴕鳥地閉了眼;再次睜眼時,已經趴在顧嬤嬤懷裏。她自己,已經平白地從一個三十二歲的剩女,縮小成了五歲的小蘿莉。她沒有關於本尊的任何記憶,他們說,她是王氏三兄弟的姑表妹,名叫齊月容。至於她的本名——李瑚,因幾年無人叫,她自己也快要忘記了。今天,她湊齊了穿越道具:河、纜車——她把自己當車了、雷電,打算進行終極反穿越。結果,悲劇了:離對岸一米的時候,一道閃電,嚇得她下意識地去掩耳朵,完全忘了自己原是吊在牛皮繩上的!她華麗麗地往下掉,還好顧嬤嬤及時趕到,把她給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