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顏老頭是誰!
“阿翁……”陳唱發力追上去。
“七郎,待在家中!”顏修回頭喊道。
見顏修如此匆忙,陳唱心中隱隱不安,那胖子不會出事了吧?
正在詫異之時,卻見顏修身旁那人已然折返,忙上前問明緣由,隻聽那人苦著臉道:“哎呀,聽說千石偷了錢,被劉裏吏扣下了……”
雨濯春塵,別有一番詩意。可一陣風吹來,依舊有些寒氣逼人,陳唱走著走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出門太急,蓑衣也沒有穿,他身上的袍襦很快就被雨水濡濕了,下身的褲裙亦是肥大異常,穿在身上空落落的,風從褲腳鑽上來,酸爽無比。
顏家祖孫二人對他有救命之恩,如今顏千石因他遭難,斷無置身事外之理。
連日的陰雨令道路泥濘不堪,屋舍院牆多有坍塌。一座大戶人家的宅子也早已破敗不堪,門戶殘破,牆磚剝落,缺口處可以讓一條狗輕輕鬆鬆地跳進去。汙水從路旁小溝流過,偶爾會有幾隻羽毛殘缺的雞鴨踱步出來,亂拉一氣,將穢物弄得到處都是。
陳唱深一腳淺一腳地追著顏老頭,幾次險些摔倒。
越往東走,所見越有不同。
顏老頭走得極快,陳唱體弱足足追了一裏地,跨過一座石牌坊,沿碎石鋪設的小路前行,路兩側是成行的綠竹,茅草亭下的石磨、遮雨小屋內的轆轤井、水衝而轉動的水車,村道北側是民房,沿路的土坯牆體上懸掛著農具……
陳唱很詫異,這與顏家所居幾乎是兩個世界。
雨勢漸停,前方顏修卻一拐彎不見了,陳唱疾追。
便在此時,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陳唱好奇地扭頭望去,待看到兩騎飛奔的身影後,猛然想到自己是個黑戶,忙抽身拔腿就往一處荒蕪的院子裏跑。
地上濕滑無比,他的身子又虛,腳下一滑,向前一個趔趄,收勢不住,直接在地上擺了個惡狗搶食的姿勢。
剛剛爬起來,馬蹄聲由遠及近,身後便傳來了一聲猶如霹靂的嗬斥聲:“站住!”
陳唱轉過身,隻見一匹毛皮黑的發亮的高頭大馬噴著鼻兒立在了麵前,馬上傳來一聲嬌斥:“跑什麼?”
陳唱很委屈,我一個黑戶能不跑嗎?
一股淡淡的、品流極高的醉人幽香飄來,聞著甚是舒爽。
陳唱低頭抬眼往馬上看去,隻見突騎帽下,露出一張光滑緊致、粉雕玉琢般的鵝蛋臉蛋兒,劍眉斜飛入鬢,一雙烏溜明亮的鳳眼,顧盼之間,盡顯英氣。
陳唱不由眼前一亮,美女!
這是他到這個時代所見的第一個女人,而且是大美女,不由地好奇心大盛,將頭抬高。
女子的臉上不施粉黛,但無一處看著不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看年紀也就是十六七歲,但身上成熟沉穩的氣質卻是之前見過的那些青澀小女孩所不能比的。
身披油帔,上裝是一件黑色的短身細袖右衽袍,腰間束了革帶,一塊橢圓形象牙腰牌掛在腰間顯得搖搖欲墜,下裝則是合體的黑色合襠褲,褲管纖細,將兩條腿襯得修長筆直,腳踏一雙短靿靴,正有些麵色微慍地看著陳唱。
女子沒法不生氣,眼前這個男子雖麵容文質彬彬,瞧著也算是順眼,但其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轉,讓人十分的不自在。
她一向都是男裝出行,如此行動起來相當利落,適合騎馬奔馳,但負麵的影響便是讓她細腰豐胸翹臀愈發地突顯,看上去身材十分惹火。
被一個男子這樣直勾勾地看著,如何不怒?
“籲……”又有一騎飛馳而來,聽聲音方才頭一聲正是他喊的。馬上之人猛地一提馬韁,馬頭昂起希聿聿長嘶一聲,馬蹄踏得積水飛濺,將陳唱的袍子上濺得全是泥點子。
那人尚未穩住身子,抬手照著陳唱的麵頰便是一馬鞭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