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駿傑和譚永林大眼瞪小眼,相視苦笑。
譚永林說:“我們喊喊?吆喝出生意嘛。”但兩人你推我、我推你,就是誰也開不了口。
無奈之下,譚永林拿起吉他輕輕彈了一串音符。
關駿傑臉露喜色,立即說道:“要彈就大聲點兒,別小裏小氣的!”
“你要聽什麼?”
“我……我怎麼知道?就彈你最拿手的。”
“好吧。就彈……《愛的羅曼思》吧。”譚永林坐直身子彈了起來。
一個樸素、純淨的旋律響起,充滿溫柔,如訴如泣,恍如微風吹動的湖水,泛起陣陣漣漪,緩緩湧向遠方……優美的吉他聲在小廣場夜空中盤旋,吸引了不少耳朵和目光。
彈完《愛的羅曼史》,譚永林又彈起一首深沉、憂傷的曲子。流暢的旋律像一隻憂傷的大鳥,馱著人們的思緒,越過夕陽西下連綿不絕的群山,在一座雄偉輝煌的宮殿上空盤旋……
“這首叫什麼?”關駿傑悄悄問道。
“《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譚永林頭也不抬,深深沉浸在音樂裏。
一曲未了,已經有同學走了過來。關駿傑急忙站起來招呼。不一會兒,書攤前已經圍滿了人,同學們手翻雜誌,側耳傾聽回腸蕩氣的吉他聲。
“同學你看,這本多好,新的一樣,你要買嗎?”
“多少錢?”
“看你喜歡,定價……嗯,七折賣給你了!”
“這本多少錢?”
“定價七折!”
“這本喃?”
“統統定價七折!”
“我要這本”、“我買這本”……
關駿傑口中還價手中收錢,手忙腳亂不亦樂乎。
不一會兒,周圍的同學都人手一本雜誌,在譚永林旁邊或坐或站,邊翻書邊聽他演奏。
眼看關駿傑的雜誌賣得如此火爆,譚永林興奮地一首接著一首彈下去……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關駿傑的雜誌賣完了,譚永林的手也彈酸了。他琤——的一聲滑落最後一個音符,敲著麵板學著一休哥的語調說道:“今天就到這裏,到這裏吧!”
同學們意猶未盡,悻悻離去。
關駿傑迅速收拾好塑料布和口袋,拉著譚永林跑到宿舍外麵的石拱橋邊,抱著譚永林一陣轉圈:“哈哈,太好了,你知道今天買了多少錢?四十五塊八!”
“啊,這麼多啊?”譚永林也很興奮。
關駿傑數出兩塊錢遞給他:“給!”譚永林搖搖頭推回來:“我不要,這是你賺的錢。”
“這是我們合作賺的錢,拿著!”關駿傑固執地把錢舉在他眼前。
譚永林看著眼前晃來晃去的鈔票,想了想,接過了錢:“也是啊,我也付出了勞動,有勞就應該有得,對吧?”
“對對對,走,我請你吃東西!”
見譚永林收了錢,關駿傑如釋重任,倆人勾肩搭背向校門口走去。
譚永林原想關駿傑請自己吃東西肯定是去小飯館吧,結果沒想到他就在小商店裏買了兩包花生、兩瓶啤酒出來,還喜氣洋洋:“走,去大操場喝。”
“你就請我吃這個喝這個啊?”譚永林不怒反驚:“你也太小氣了吧!”
“是啊。”關駿傑坦然道:“我可沒你那麼有錢。而且,這些錢還是王教授的呢。”
看譚永林很不高興的樣子,關駿傑安慰他:“等我有錢了就請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譚永林一腳把一個牛奶盒踢出老遠,看著牛奶盒在夜空中、路燈下劃過一道白色的弧線,準確落在垃圾桶裏。
他盯著垃圾桶看了一會兒,回過頭笑了笑:“好吧,兄弟之間有情有義就夠了啦,吃什麼喝什麼不重要的啦。”
關駿傑撫著譚永林肩膀,一臉歉意:“我就這條件。”
“別說了,我理解。”譚永林反手摟住關駿傑腰杆:“走!”
倆人坐在操場邊,邊看同學踢球邊喝酒聊天。
“想想真有意思啊,我們擺了半天,沒一個人來買,你一彈吉他,人就來了,雜誌很快也賣完了。你說他們是想買我的雜誌才過來聽你彈吉他,還是想聽你彈吉他才過來買我的雜誌?”關駿傑剝了一顆花生,噗噗吹著花生衣。
“廢話,當然是想聽我彈吉他才過來買你的雜誌喔!”譚永林喝了口啤酒,洋洋得意拿過背後的吉他,琤……劃了一串音符。
“如果隻是你在那裏彈吉他,人家聽完就走了。如果隻是我在那裏賣書,人家根本就不來買。彈吉他和賣書,本來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種東西,結合在一起,居然會產生這種效果。”關駿傑舉起酒瓶跟譚永林伸過來的酒瓶碰了一下,灌了一口酒:“嗯,有點兒意思!”
兩個年輕的身影,背景是月朗星稀,眼前是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