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太陽掛在東方,萬道霞光穿過操場東麵那幾棵高大的白皮鬆,把樹冠巨大的陰影投滿半個操場。天空瓦藍瓦藍的,像一片薄薄的薄荷糖,關駿傑忍不住伸出了舌頭。
藍色是一種善良的顏色,如清風,可以吹散一切,每次看見藍色關駿傑都很愉悅。
奔跑中,寧靜的校園在蘇醒,關駿傑的身體和生命也在蘇醒,他覺得自己每天都是一個嶄新的關駿傑。看清晨的景象,聽清晨的天籟,聞清晨的味道,關駿傑奔跑著,跑向他的人生、跑向他的夢想。
跑完步一身大汗回來,寢室裏靜悄悄的,室友們還在睡懶覺。
洗漱完畢,關駿傑把臉盆放好臉帕搭好,換了衣服鞋襪,背上書包輕手輕腳準備出門。
“你還去逛街嗎?早飯也不吃啊?”譚永林睡眼惺忪從上鋪探出腦袋。
每個星期天,關駿傑都要出去逛街,說要把北京城的大街小巷走個遍。譚永林問他為什麼那麼喜歡逛街,關駿傑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要了解一個地方一個城市,除了用眼用耳,還要用腳。
關駿傑抻抻書包帶:“今天不逛街,也沒去食堂,快點兒起來自己去買。我要去找王教授,完了去女生宿舍……”
“去女生宿舍幹什麼?”譚永林揉揉眼睛。
“和幾個老鄉約好的,今天找師姐她們聚會……”
“姚——師——姐!”
譚永林翻身而起:“我也要去!”
“你去幹嘛?”關駿傑不耐煩地皺皺眉:“你又不是我們老鄉。”
“我要去嘛!”
譚永林一咕嚕跳下床,光著膀子穿著紅色三角褲拉著關駿傑胳膊,花瓣唇一癟一癟央求道:“帶我去好不好嘛?”
看著他一副小姑娘受了委屈的模樣,關駿傑心軟了:“行了行了,快去洗臉收拾。”
“好咧!”譚永林答應一聲,手忙腳亂穿好衣服,歡天喜地洗漱去了。
關駿傑回到床邊坐下,看看桌子上的收錄機,隨手拿起一盒磁帶放進去,按下放音鍵,張國榮磁石般渾厚深沉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勸你早點歸去,你說你不想歸去,隻叫我抱著你,悠悠海風,輕輕吹冷卻了野火堆。我看見傷心的你,你叫我怎舍得去,哭態也絕美……”
“好聽吧?”譚永林端著臉盆進來,把毛巾搭在鐵絲上。
關駿傑點點頭:“好聽!”又搖搖頭:“還是聽不懂……”
“媽的,關小聲點噻,老子要睡覺!”
黃貴友極度不滿的聲音陡然響起,還咚咚地敲著床板。
關駿傑趕緊把聲音關小了。
黃貴友繼續罵道:“龜兒子的,清早八晨就鬧麻球了,有個收錄機吃不完要不完了,有好多羊子吆不上山嘛!”
“黃貴友,我們把聲音都關小了,你還在罵什麼啦!”譚永林嘀咕了幾句。
“罵你又爪子嘛?老子睡得正香就遭你兩爺子弄醒了,卵火衝硬是!信不信老子把你那個爛雞兒機子摔球了?”黃貴友不依不饒。
“不信!”
關駿傑也來氣了,冷冷說道:“有種你就起來摔!”
黃貴友從床上爬下來,咚咚咚衝到關駿傑麵前:“是不是要惹老子?信不信老子今天弄你娃嘎嘎!”
譚永林退到一旁,嚇得臉色刷白。
“不信!”
關駿傑從床上站起來,捏緊拳頭低頭俯視著他:“是我放的,你要嘎哈?”雖然身體不如黃貴友壯實,但關駿傑個子比他高了整整一頭。
黃貴友很喜歡聽鄧麗君,譚永林卻很少放,他求了譚永林N多次,譚永林就拒絕了他N多次,平時也根本不準他摸自己的收錄機。黃貴友早就心懷不滿了,尋思著找找譚永林的晦氣,這次可逮住機會了,但他沒想到關駿傑會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為譚永林出頭。
看著關駿傑毫不畏懼的眼神,黃貴友心生怯意,躲閃著他的目光:“你們清早八晨的就把人弄醒還有理了嗦!”
馬尚榮光著膀子,趿著拖鞋過來拉住關駿傑:“弄撒咧弄撒咧,你一拳頭下去,黃貴友的白臉就變沒臉嘍!”
趙敬之從床上伸出腦袋看熱鬧。
陸偉也跳下床來勸道:“整哪樣整哪樣嘞,都是一個寢室的自家兄弟哩,算噶了,算噶了!”
“我把你和大家吵醒是我不對,我給大家道歉!可你張口就是龜兒子過去龜兒子過來,還充老子,你是誰的老子?還要砸人家機子,你試試看!你以為誰怕你啊?”
關駿傑抄著雙手斜覷著黃貴友。
“把我們弄醒了再道歉有個錘子用啊,我把你鬧醒再給你道歉你幹不幹嘛?”
黃貴友昂著腦袋翻著白眼,轉頭恨恨地瞪著譚永林,緊捏著拳頭回到趙敬之床上坐下,呼哧呼哧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