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早晨,宿舍裏沒有了平常的吵鬧和喧嘩,除了極個別“早起的鳥兒”,大多數同學都還在睡懶覺。
黃貴友是被餓醒的。
他睜開眼睛摸摸肚皮,聞到了一股醬肉包和四川榨菜混合的味道。撩開蚊帳尋味看去,關駿傑床前的桌子上放著譚永林的飯缸,缸子裏盛滿熱氣騰騰的稀飯,蓋子上還有四個冒著熱氣的包子。
“媽耶,都不幫老子帶飯嗦!”黃貴友心裏罵了一句,起身下床。
側耳傾聽,趙敬之和馬尚榮、陸偉還在酣睡,譚永林打著悠長的鼻息。探頭一看,關駿傑不在床上,早已不知去向。
黃貴友捂嘴竊笑,墊著腳尖走到四方桌前拿過自己的飯缸,回到關駿傑桌子旁邊,從飯缸裏倒了一半稀飯和榨菜,又拿了兩個包子,躡手躡腳出門去了……
等他心滿意足拿著洗得幹幹淨淨的飯缸回到寢室,輕手輕腳推開門時,就看見譚永林光著膀子坐在關駿傑床上一動不動僵屍一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黃貴友強裝鎮靜,反客為主:“你爪子,沒睡醒哇,你娃兒夢遊嗦?嚇老子一大跳!”
譚永林一拍床板嬌聲叫道:“你討厭!我都看到了!那是關駿傑幫我買的!”
黃貴友轉轉眼珠,豎指噓聲:“噓!你吼個錘子!”環顧四周放好飯缸,慢慢走到譚永林身邊,緊挨著他坐下,摟著他肩膀說:“既然你都曉得了,我承認倒了一半。我想你娃兒緊到睡,冷了可惜了噻,特別是醬肉包,冷了就沒得味道了吃了還要拉稀哦!”
“我不管你拉不拉稀!”譚永林一聳肩膀:“你吃了我的飯,我不夠怎麼辦?你賠我!”
“好嘛好嘛!”黃貴友撫著他的胸脯安慰道:“賠你賠你!你先把剩到的吃了嘛,明天早上我賠給你。”
“不行!等會兒就賠我,我要吃校門口那家‘溫氏擔擔麵’,兩碗!”譚永林舉起兩根手指立在黃貴友鼻子前。
“搶人嗦你?”黃貴友一把推開他:“還兩碗!不得行,我吃了你啥子就賠你啥子。”
譚永林歪著身子嘿嘿冷笑:“哼,也行!吃了什麼賠我什麼。那好,就賠我半碗稀飯兩個醬肉包,榨菜就算了,當我贈送的。”
“沒得問題!”黃貴友架起肥肥的二郎腿,一臉滿不在乎:“說到做到!”
“你說的哦!”譚永林扳過黃貴友的臉看著他的眼睛:“我就要你賠剛才吃的那半碗稀飯那兩個包子,還給我!”
“……”
黃貴友一翻牛眼差點兒背過氣去:“你硬是小娃兒嗦,還搞這個名堂!”哇的一聲張開大嘴:“把碗端過來,老子吐出來賠給你要不要嘛?”
哈哈哈哈……趙敬之、馬尚榮和陸偉的床上不約而同響起樂不可支、幸災落禍的笑聲。
“你們笑個鏟鏟!”
黃貴友站起身來衝那三爺子破口大罵:“狗兒的落井下石見死不救!”又咬牙切齒恨著譚永林:“老子認栽了,就賠你兩碗擔擔麵,老子喊老板兒多加點兒海椒花椒辣死你娃麻死你娃!”還仰頭長歎道:“唉,偷雞不成反蝕米——虧大了噢!”
通往學校大門的道路兩旁布滿了各式各樣雨後蘑菇般五顏六色、色彩斑斕的太陽傘。學校各社團正在招新,道路上熙熙融融、人聲鼎沸。
姚莉指揮著手下搭架子、擺桌子、放凳子,轉眼看見關駿傑雙手插兜這個攤兒看看、那個攤兒望望閑逛,便走過去拉著他往自己太陽傘下拽:“來得正好,正愁沒人寫字。”
桌子上已經放好了幾張裁成一尺大小的正方形白紙、幾隻毛筆、一罐黃油漆,一個男同學提著毛筆看著白紙尷尬地傻笑:“姚部長,我的字真的不行……”
“行了行了你放下,讓他寫。”
姚莉搶過毛筆塞進關駿傑手裏把他推到桌邊:“就六個字——學生會宣傳部。”
在周圍同學的圍觀中,關駿傑提筆蘸漆,屏聲靜氣,筆走龍蛇、行雲流水。每寫好一張,就有同學拿過去用別針別在紅布帶上。當紅布帶別上最後一張白紙,在兩根竹竿之間高高掛起時,周圍頓時響起了一片好好好的喝彩聲和熱烈的掌聲。
“行啊,還真看不出來!”
姚莉喜不自勝捶了一下關駿傑的胳膊,拿過一張大白紙推到他麵前:“繼續,還有海報。”
喝彩聲和掌聲引來了一個路過老太太的目光。她來到宣傳部招新台前,抬起頭看了看橫幅,又走到桌子旁邊興趣盎然看關駿傑寫海報,情不自禁頻頻點頭:“嗯,小夥子,你的字寫得不錯嘛,有些功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