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主仆訣別(1 / 2)

尚府。

後院柴房,幾個巴掌打在尚若輕結著淤青的臉上,時斷時續的喧鼓聲從尚府的會客廳傳來,可那悠揚婉轉的樂聲,很快就被女孩的哭叫聲淹沒。

“給我打,狠狠地打,我看今日還有誰會為你這個賤骨頭出麵!”隨著劉嬤嬤一聲接一聲的嗬斥聲傳來,一名身著粗布衣衫的男子朝女孩的臉上狠狠地連扇了幾巴掌。

而扣押著她的那名家仆,並未因她隻是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對她有絲毫的留情,一雙平日裏因幹苦力顯得極為粗糙的手死死按想要掙脫的女孩的肩上。

幾分鍾之後,尚若輕已無力反抗,但那雙如鷹眼般的眼睛,仍怒視著眼前這幾人,即使她被打的滿嘴是血,但她手中緊緊握著的那盒桂花糕,始終被她護在懷中。

那是她為自己的父親特意準備的六十歲大壽賀禮,而就在府中所有人在家中會客廳把酒言歡、歌舞管弦的時候,她卻被人扣在了後院的柴房,無緣無故受著府中一群下人的嚴刑拷打。

顯然,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不是第一次出現在尚若輕的身上了。

往日府中的姨娘姐妹為了爭寵奪位,處處為難她這個沒娘的庶女也就罷了。

可這一次,她還是不明白,一個廚房的管事,為何會在家主六十歲大壽的節骨眼上,不去廚房料理事務,反倒來這破舊的柴房,如此刁難她這樣一個被家族遺棄的從小被其他姐妹欺辱打壓的可憐蟲!

就在她想不出任何原因的時候,柴房的門“吱嘎”一聲開了,劉嬤嬤幾人忙彎腰喚了聲三小姐。

隨著一陣不懷好意的笑聲傳來,一個身著深藍色衣衫的女子走了進來,她踱步在尚若輕眼前來回走了兩圈,隨即彎腰捏住她的下巴道:“哎呦,劉嬤嬤,你們下手也太狠了些!六妹妹這張臉啊,原本是整個平襄城最好看的,哪家公子不傾倒在她這張妖嬈如毒花般的麵容下。”

藍衣女子一把甩開怒視著她的尚若輕,起身在衣角擦了擦自己的手,仿佛她那張髒亂汙穢的臉,玷汙了自己纖細潔白的手一樣,擦完手的女子繼續說道:“可惜啊,誰讓你生在我們這樣的毒門中,好端端的一張臉,卻被竇姨娘練毒練成了這樣!”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平襄城有名的毒門尚府的三小姐尚若雲,她雖和尚若輕一樣,是竇姨娘庶出的女兒,但因為竇姨娘深受尚家老爺的寵愛,尚若雲在府中的地位一度比嫡出的尚若蘭都要跋扈尊貴些,也正因如此,平日裏那些隻瞧眼色的嚇人們,恨不得找個機會去巴結這位在尚府中得了勢的三小姐去。

所以,當劉嬤嬤看見尚若輕拿著桂花去廚房製作糕點時,竟以偷盜罪將她告發給了管理尚府財政大局的竇姨娘,所以,才發生了剛開始的那一幕。

也是,作為一個不知來曆的青樓女子的女兒,想在這種深似海水毒如蛇窩的大家族中立足安命,豈是那麼簡單的?

對尚若輕來說,她的生母不堪府中其他姨娘的淩辱咒罵,最終被活活餓死在了尚平襄城外十裏坡霰霧林的草房中,她生為府中小姐,每月領取的俸祿卻不及其他小姐身邊丫鬟的多,而她跑去廚房,想要用自己采來的桂花做一盒糕點,隻是想在自己父親六十歲大壽的時候,親手送給他作為祝壽賀禮。

屋外大雪揚揚快下了一個多小時,那件被鮮血染紅的薄衣,因為先前被人打出的血跡,緊緊貼在尚若輕瘦弱的身體上,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害怕,她的整個身子不停顫抖著,手中那盒桂花糕也不由隨著她的身子上下搖晃起來。

“你裝出這幅可憐樣給誰看!”尚若雲一把打翻了尚若輕手中抱著的那盒桂花糕。

“我的桂花糕,我的桂花糕。”尚若輕哭喊著爬在茅草間,趕緊去撿那些已經沾滿泥土的糕點去,不料一隻淺藍色繡花鞋踩在了她凍僵的手背上。

“放開我,我的桂花糕,桂花糕……”

尚若雲並未因自己的妹妹尚若輕的苦苦哀求,而對她有所憐憫,看著她那種急得要哭卻無力還手的表情,尚若雲反倒是有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想拿這種不值錢的破東西去討爹爹歡心,門都沒有!我看你就是個賤種,也難怪你那妓女娘親能勾引了爹爹,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被踩的滿手是血泡的尚若輕眼中布滿淚水,無力地看著那些自己辛辛苦苦做成的桂花糕,被尚若雲無情地踩成了碎渣,不由想起小時候的事來。

那時候,她和母親還有丫鬟玲瓏三人,被父親安排在城外的一間小破屋裏,每當晚上下雨,她們的草屋就會漏水,母親摟著她和玲瓏,告訴她們,我們就當是住進了水簾洞,別人想住也住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