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在競選家主之位的時候,我是禪院家最強的術士,隻是結婚不久,還沒有合適的子。”

輕浮的笑意逐漸淡去,直毘人以低沉的聲音同我講述了一個故事。

作為實力出、眾氣度不凡的男人,他出生以來便穩穩壓住兄弟們的風頭,成為長老們眼裏備受矚目的下一任。

他們說著“直毘人、直毘人,你這個年紀該收收心了!為家族榮譽承接任務固然重要,但也不要忘記家中的妻子呀!”

長老們看好他,企圖用暗示、用施壓企圖將他留在家裏,履行丈夫的職責。

可直毘人對此不以為然,他熱愛甘醇濃烈的美酒、醉心同咒靈廝殺的暢快,一邊隨意應付長老門的叮囑,一邊繼續我行我素。

一級術士當然有能力外享受自由,肆意而為。

但加入禪院隻能留守家中的妻子又該怎麼辦呢?

女人代替丈夫默默承受了來自家族的壓力,她笑著接受了丈夫“別管他們,那個位置一定是我,這種事慢慢來就好了。”的安慰,卻對自己的遭遇保持了沉默。

因為愛著他,想要為他爭取到家主的位置,甚至做出了服用禁藥這種事情。

我聽得入神,不知不覺重新抬起頭看向直毘人的位置。

他低垂眼簾,剛毅的臉上帶著絲難言的憂鬱,語氣十分惋惜:“我已經不想再失去可愛的妻子了……”

“真是叫人難為情的告白。”如是發出感歎,爽朗的笑容再次出現在直毘人臉上,他注視著我的雙眼,認真地解釋說:

“男人的欲求可不像書裏描述的那樣不講道理,刻不容緩。況且現在我已經有了直哉,也不需要發愁繼承人的事情了。”

“而且你還是我家的客人。你真的準備好之前,我也隻是想多陪陪你而已。”

“晚安,希望你做個好夢。”

直毘人溫柔地同我告別,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理解不了男女那深切的感情,什麼隱忍的體貼、無言的誤解,在我看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她已經逝去,很快我又被送了進來,過去與我毫無關聯。

所以我隻是為“他不會碰我”這件事感到了迷茫。

我踱步到床邊,將整個人砸進了柔軟的床鋪上。

真是丟臉、真是可恥。

直毘人對我毫無要求,我違背意願做出了這樣的事情,被發現後陷入了尷尬的局麵。

我應當露出羞憤難當的表情,狠狠地把書同坐墊一起撕毀,將它們付之一炬,借此保留我的純潔,感恩於他今日的溫柔體貼,等待真正的“開導”。

但我已經提前嚐到了快樂的滋味,或許我不應該這麼早看這些書的……

快樂、快樂。

這個詞如此美麗,又如此遙遠,盡管我覺得愛和擁抱那麼惡心,仍無法抑製對快樂的渴望。

那些肮髒的東西散發著魔性的魅力,深深吸引著我。

早就被常子擁抱過的我是醜陋的麼?是不潔的麼?

經過此次嚐試,我頭一次正視自己的身體。

……

在某個無人知曉的正午,午膳後整個家族都睡去了,四周寂靜無聲,唯一清醒的我仿佛置身一場白日幻夢。

從直哉身側起身,我佇立在臥室的全身鏡前,慢慢解開和服的腰帶,環繞我的漂亮錦帶飄落了,然後絲綢內裏如流水從我雙肩滑下。

站在散落的衣物中,赤身裸體沐浴著澄明的陽光,我以掌心貼住冰涼的鏡麵,細細打量自己:

蒼白的皮膚被曬得發燙,泛出健康的粉色,其上細小的絨毛清晰可見,被陽光鍍上了純潔的金色。我嘴唇是薔薇色的殷紅,我的頭發像檀木一樣漆黑。

我卑鄙、懦弱又糟糕,可看起來卻如此幹淨整潔。

如果我內裏真是一灘爛泥腐臭不堪,那麼渴望我、想要擁抱我的人就應該同我一道腐爛。彼此糾纏著在漆黑的奈落下墜、下墜,永遠等不到盡頭!所有的一切一起毀滅!

如是思索,我的心情逐漸輕鬆起來,鏡子中的女人也緩緩露出了笑容。

而當我回頭後,可愛的洋娃娃雙眼緊閉、仍在夢中。

這是屬於我一人的秘密。

之後,我把快樂的冊子藏回縐綢製成的包裹皮,打上死結,扔到了我的小狗甚爾那裏。

就像我過去常做的那樣,把藥膳、壞情緒、抱怨,所有不想麵對、難以啟齒的壞事情通通扔到牠身上——將欲氵望藏在我和他二人的夜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