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啊。他雖然沒什麼實力,但他一直都是家主可愛的弟弟,尊貴的小少爺。這個家裏,沒覺醒咒術的男的都要接受他的命令。”
“但怎麼著?他的兄長前腳剛給他預定了‘炳’的下一任席位,後腳就把他的婚事攪黃了。他自己氣得發狂,覺得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就在禁閉室裏送了我一場特別指導。”
“不過現在我出來了,他變成裏麵的人了。”
他說這話時,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冷笑。甚爾舔了舔嘴角的肉汁,以碎發下低垂的綠眸望向我的臉頰。
“……煩人的小子。你討厭他麼?那就像今天一樣,多給我準備一些食物,隻要我養好傷,就幫你揍他一頓吧。”
如此循循善誘,他好似瞄準獵物的巨狼,正蓄勢待發。
……
明明沒有任何咒力可言,甚爾正說著好似天方夜譚般的話語,但我卻莫名覺得他或許能做到——
折彎扇伸向我的手腕,使他匍匐在地,那張傲慢的臉也浸入泥水。
就像我的小狗為我擋下母親施暴的手掌,釋放了咒靈的本能。我的意氣用事得到了一時痛快,可之後呢?我又為它做什麼?
如果時間能夠重回,我想把狗藏起來,藏到隻有我們兩個的夜晚,所以現在也要避免這樣無意義的行動。
我看著甚爾那雙熟悉的綠眸,忍不住伸手撫上了他的臉頰:
“我不是為了讓你給我出氣才幫你的。所以不需要你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我隻想你養好身體、過得好一點,然後陪陪我。”
少年的下頜線條幹淨且流暢,像是一件優雅的藝術品,但垂在耳邊的碎發卻十分柔軟,讓人覺得有些可愛。
我總是喜歡拒絕他,這似乎使他覺得有些煩躁。
甚爾臉上褪去了玩世不恭的冷笑,呈現出一種陰鬱的平靜,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口:
“無所謂,反正我也是要揍他的。”
甚爾任我托著他的麵頰,歪了點腦袋,泄氣般將頭部的重量完全交付於我,斜眼問道:
“倒是你,你很難受麼?為什麼一直在摸脖子?”
犀利的發言使我麵上一凝,險些又去揉搓頸側的皮膚。
這是多年養成的壞習慣。生活所迫,我雖然能維持與人表麵上的交流,但是等到了無人的角落,白日裏的惶恐、焦慮就會重新湧上心頭。
之前有小狗貼進我的懷抱,用濕潤的鼻頭、溫暖的舌頭、軟軟的肉墊來撫平我的痛苦。
現在呢?
提到扇我還是會感到後怕,那我的小狗會幫我麼?
我用那種茫然的眼神看向眼前的甚爾。
“讓我給你表演個小把戲麼?行啊,我會很輕、很小心的。”
如是喃喃感歎,他顯然無師自通掌握了要領。
越過放滿空盤的木桌,甚爾在我麵前俯下了身體。
“可以麼?”
他同我對視,在征得同意後,甚爾用一隻手掌扶住我的後腦勺,另一隻手掌的指腹則輕輕按上了被我揉紅的皮膚。
頸動脈這種要害被觸碰,激起一陣令人戰栗的感覺,我覺得有些癢,又有點害怕。
好在甚爾隻是簡單確認了下位置就撤去了手掌。那之後,覆上皮膚的是柔軟的嘴唇。
“我看了、我抹掉了,這就好了吧。”
熱熱的風吹上脖頸,在少年的低語中,我慌亂的心跳停了下來。
從甚爾那裏回去沒多久,我突然聽到身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
這聲響來自睡在小床上的直哉。
他雙眼緊閉,從喉嚨裏發出幾聲貓叫似的嗚咽,像是想要扯開什麼束縛似的,胡亂地伸手抓向頸間的皮膚——
那裏正懸掛著一枚朱紅色的護符。
它被絲絲縷縷的黒氣環繞,有了枯萎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