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從影子扶住他身體後收到的反饋,直接得知了他受傷的原因——
先前縈繞在他身上咒力隻不過是咒靈攻擊留下的殘穢,這個繼承了禪院家標誌的綠眸、樣貌俊秀的少年本身並不具備任何咒力。
在等級分明的世家中,沒有術式我被父親送出本宅,那完全沒有咒力的他又是怎麼活下來的呢?
甚爾的住所被安排在裏主宅有一段距離的偏遠角落。不大的房間裏擺放著幾件簡單的家具,床鋪、椅子、書桌、櫃子。
而最引人注目的要數那些堆疊在垃圾桶旁,沾染了血跡的繃帶與棉球,仔細看的話桌上還有一些看起來消炎藥的膠囊以及外用藥劑。
顯然住在這裏的人已經習慣了受傷。
“嘖,被野貓翻過了麼?”
“算了,看看還有什麼能用的吧……”
不滿地發出一聲抱怨後,甚爾在影子的攙扶下靠上了床沿,費力地撕開了被血黏在傷口上的衣物,他轉頭問我:
“會點傷口處理的手段麼?”
就甚爾所言,咒靈給他造成的傷口多是外傷,他隻是因為失血過多才倒在那裏。於是我那些之前因母親虐待而獲得的淺薄知識也能在這裏發揮作用點了點頭後,我接過影子遞來的各類器具緩緩坐在了甚爾的身側。
雖然沒有甚一那種如山般健壯的體格,但作為青春期少年的他仍舊像是隻危險的獵豹,那種輕而易舉便能將我按於身下的爆發感,讓人神經緊繃。
好在甚爾他隻是沉默地坐在床上,溫順地望著我觸碰他皮膚的手指發呆,綻開的皮肉被消毒、修剪時也不發出任何聲響。
自他身上表現出的那種任人為所欲為的慵懶感讓我感覺到了一絲安全。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當甚爾身上的傷口都得到妥善處理後,也到了我該回去的時候。
能夠手無寸鐵從那種魔窟生還,甚爾的身體素質顯然十分驚人,對他來說隻要喝下退熱藥,就能度過所謂的危險期。
事到如今,我那“不想讓他死所以幫助他”的願望已經完全實現了,已經到了可以抽身而退的時候。
可我已經不想一個人繼續痛苦下去了。
然而甚爾是個十分敏銳的人,正當我斟酌語句,調整表□□將循循善誘提出下一步幫助之時,他便直接地提出了問題:
“我可不喜歡欠人人情。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呢?想要再養一隻小狗麼?”
他的話語一下點亮了我的眼睛,讓我忍不住朝他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和我交換吧。”
為了以後都能感到安心和放鬆,我並不想在這種事上撒謊和掩飾。
“我來養你。食物、藥品或者衣物,我會給你需要的東西,以及其他方麵力所能及的幫助。”
“作為交換,請你當我的小狗。”
“……隻要像這次一樣,每晚陪我坐一會兒就好。”
在各種期望下動彈不得的我需要一個可以喘氣的地方。
而沒有咒力備受欺淩的他需要那些能讓他在這個家活下去的支持。
我有預感隻要這次我能保護好我的小狗,我就能再次獲得作為“人”的資格,也不會再那麼痛苦了。
所以來交換吧。
作為一個啞巴,我無法像過去那樣利用細微的語氣變化,配以表情把話語說得如何有煽動力。當要商量十分重要的東西時,我隻能牽起甚爾的手掌,一邊粗糙的掌麵上慢慢地寫字,一邊觀察他的表情變化,以便隨時調整措辭。
對於甚爾來說,這種動作似乎有點癢了,他垂首地看著我的指尖,手指微微內蜷。
在橘紅的燈光下,他倏地發出一聲輕笑,抬頭對我說:
“好啊,來交換吧。”
“我當你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