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國西川縣。
唐家渡明氏祠堂,明謙正在溫習功課。
和他一起讀書的薛虎今天又到外麵野去了,偌大一個祠堂就他一個人。
教書的明謙的父親明振,此刻正在旁邊抄寫書卷。
“秀才老爺,不好了!河邊有個傷兵!”薛虎邊跑邊喊。
“是嗎?人在哪裏?”明振皺了一下眉頭放下手中的書,看著門口的薛虎。
“在河灘呢!”
薛虎神色慌張,趴在門框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活著嗎?”明老爺覺得事有蹊蹺,要不然薛虎不會如此驚慌。
“沒敢動,您還是去看一下吧!”
明老爺趕緊合上書卷,向河灘方向趕過去。
“虎子,到底是什麼人?”
坐在書案旁的明謙站了起來,湊上前來拽了一下薛虎。
薛虎這才回過頭來:“少爺,我在河邊看到一個敵將,剛從水裏爬到河灘就暈過去了!”
“趕緊,去看看!”
明謙拉了一把薛虎,這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也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
等明謙和薛虎跑到河邊,發現村裏的人都圍了過去,一百多人全擠在這裏。
這種情況在唐家渡很少見。
畢竟這裏位置僻靜,幾乎沒有發生過戰事。
除了徭役和賦稅越來越重,鄉民們一直過著平靜的日子。
傷兵的出現鬧出了一點動靜。
傷兵是順著回龍河衝到渡口淺灘的,薛虎第一時間不是救人,而是去明家祠堂找明振。
明振是村裏的文化人,讀過書卻沒有考過功名,是村民們的主心骨。
明謙湊前看了看,倒在河灘上的敵將,年齡大概三十多歲。身上的盔甲破裂,血水染紅了整個後背。盡管已經昏死過去,可手中依然長刀在握。
要是大楚國的將士,事情就簡單得多,先救人再上報。
可偏偏是個敵將,事情有些棘手。
殺了敵將肯定會被報複,救了敵將卻有通敵之嫌。
對於唐家渡的人來說,“不惹麻煩,避世而居”是他們祖祖輩輩的遺訓。
明老爺神情凝重,伸手探了探鼻息,人還活著。
四下裏看了看沒有發現其他人,趕緊招呼鄉民們把人抬走。薛虎的父親薛剛猶豫了一下,上前取了長刀把人扛起來,大步流星的往村裏一路小跑。
這薛剛天生一副鐵塔身材,一百多斤的人就跟扛布袋一樣。
一路上所有人都神色慌張大氣不出。
等到把人扔進一堆亂草的時候,明老爺發話所有的人趕緊回屋,隻留下七八個村裏的主心骨。明謙和薛虎也被攆走,躲到祠堂裏麵去了。
不一會兒外麵就起了爭執,自明謙懂事以來,這是最激烈的一次。
說是激烈,是因為薛剛提出了反對的意見。這在村裏以前是沒有過的,向來都是明老爺一言九鼎。
“老爺,幹脆找個地方弄死,神不知鬼不覺的埋了就好。”
“不可以,好歹是條人命!”
“這可是敵將,會給我們帶來災難的。”
“先救人吧,救活了再看。”
“哎,這好死不死在我們的地頭,要不我把他弄到外麵去丟了?”
“嫁禍於人的事情我們不能做!”
明老爺稍微抬高了聲音,薛剛便再也不爭執了。
明謙和虎子兩人這才鬆了口氣,從門邊回來回到桌子邊。
“少爺,你怎麼看?”
薛虎一臉憨厚,明謙心思敏捷,
薛虎虎背熊腰,明謙文質彬彬。
可這會兒明謙似乎也沒有什麼具體主意。畢竟以前也沒有出現過這種事情。
自明家先祖明暉和薛家先祖薛戰帶著族人入西川縣,過回龍河,定居唐家渡快一百多年了,從來都是“無論魏晉不知有漢”。
這裏三麵背山,一麵環水。
回龍河九彎八拐,幾乎與世隔絕。
鄉民們躲在這山坳裏,處處顯得謹慎小心,就是不想為外人所知。
受傷的敵將很快被轉移到後山的一個山洞,明老爺安排薛剛親自守著,並一再吩咐大家此事莫要再提起。村裏唯一的草醫薛老怪帶著自己的草藥進了山洞,這敵將傷得不輕,背上兩處刀傷骨肉可見,在水中已經泡得發脹。在清理完傷口敷上草藥後,薛老怪似乎很有信心:“放心吧,死不了,養個十天半個月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