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一路走來,步步接近真相,了解薑姮這些年究竟經曆了什麼。
但這些話,跟崔太後說不著。
顧時安緘默相對片刻,略過這一節,問崔太後:“您是應,還是不應呢?”
崔太後抬手扶了扶抱鬢的雲髻,笑問:“你膽子也夠大的,敢來同我圖謀這樣的事。就不怕我反手把你們賣了,讓你們偷雞不成蝕把米嗎?”
顧時安道:“就算您去攝政王麵前告狀,也不會損傷王妃分毫。太後耳聰目明,不會不知道她去年就跑過,那又能如何呢?殿下依然愛她至深,舍不得,拋不開。就算事情敗露,倒黴的也隻是我罷了。”
他微頓,衝崔太後一笑:“臣與太後這般投契,太後總不忍心讓臣陷於水火之中吧。”
崔太後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可真是個機靈鬼,是個討人喜歡的機靈鬼。
可一想起這機靈鬼亦如梁瀟,甘願為薑姮冒殺身之禍,她就好似被冷翳罩頂,心情霎時沉下來。
真是討厭,這個女人要是真能從辰景的身邊消失,那就好了。
她低眉思索了許久,呢喃:“也不是沒有辦法……”
這幾日,薑姮總是肚子疼,疼得在榻上打滾兒哀叫,醫官們匆匆而來,圍著她診脈觀色,愣是瞧不出什麼來。
急得梁瀟大罵醫官無能,派廂軍八百裏加急去往金陵帶禦醫來。
薑姮臥在榻上,纖白玉手撫著腹部,目光迷離虛弱,衝坐在榻邊喂她喝藥的梁瀟道:“我這幾日總是做夢,夢見許多鬼魅來向我討債,說殺人償命……”
梁瀟拿瓷勺的手一抖,立即道:“胡說!你又沒殺過人,向你討什麼債?”
“可是你殺過啊。”薑姮幽然歎道:“雖然是犯上作亂的該殺之人,但到底在襄邑大開殺戒過,這裏冤魂無數,我隻怕有損陰德,傷及稚兒。”
梁瀟曆來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說,但這幾日眼見薑姮夢中驚悸,身子屢屢不適,心裏有些犯嘀咕,道:“我從玉鍾寺請幾個大師過來,給亡魂超度,讓他們不要纏著我們的孩子。”
薑姮眼中一亮:“既然要請大師,那為何不誠心些,我們親自去寺廟裏為孩子祈福?”
梁瀟猶豫:“你的身體不宜勞累,玉鍾寺畢竟在山上……”
薑姮道:“我如今倒是不勞累,可徹夜為噩夢所擾,難以安枕,就算終日歇著又有什麼用?倒不如去玉鍾寺上柱香,就算神鬼之說玄妙不可信,但起碼圖個安心。”
梁瀟瞧著她蒼白的臉色,終於讓步,喟然點了點頭。
攝政王和攝政王妃求神拜佛是大事,再加上崔元熙尚沒有抓到,虞清自接到消息後就不敢怠慢,忙令廂軍清肅玉鍾寺附近,布開重重防衛。
而寶琴則忙著領小侍女們為薑姮收拾衣衫用物。
四下皆忙碌,唯有薑姮這個當事人終日清閑,常往芳錦殿跑,看望陪伴自己的父兄。
這幾日薑墨辭總是外出,他既洗脫了內奸嫌疑,梁瀟也就沒有理由派人跟蹤監視他,他常獨來獨往,夜半而歸,顯得十分神秘。
臨去玉鍾寺的前一天,薑墨辭特意避開在大殿中陪薑照下棋的顧時安,拉著薑姮去了殿外回廊一角,小聲衝她道:“若是計劃順利,下山之後有人接應你。”
薑姮詫異,顧時安已經安排了人接應,他做事向來穩妥,身邊亦多可信之人,她不懂兄長為何要多此一舉。
薑墨辭嘴唇翕動,幾番欲言又止,似是為難,在薑姮的再三追問下,終於道:“你若是信我,便依照我說的來。讓這個人護送你遠走高飛,他一定會把你照顧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猜我的福爾摩斯讀者們肯定猜得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