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自己犯的錯,沒想到前輩還會因為態度而道歉,仰慕的心情並沒有因為被責罵而退縮,反而更加深刻。
“下次不要再犯了。”
新人在離開辦公室後忽然又想起忘了拿東西,於是返回,想要開門的時候,忽然聽見裏麵有電話的聲音。
“……是今天說話凶了點,不過我把人叫住了。”
空曠的辦公室裏他的聲音響起,顯得有些孤寂:“如果那天我強行拉住你,哪怕你討厭我,不理我,其實也沒有關係。”
門外的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鬆田前輩雖然經常和女友打電話,但都是主動打過去,對方……從來都沒有打電話過來過。
手機通話實際上處於留言狀態。
因為另一邊永遠不會再有人接聽了。
擔心會被停機,所以鬆田陣平定期往裏麵交話費,不過有這樣想法的人大概不止他一個。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他結束通話走出去,正好遇上了今天被他訓斥的新人,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再見,走了幾步又忽然被叫住。
“那個……想問前輩一個私人問題,請問前輩有女朋友嗎?”
他沒有說話,從衣領裏掏出一條項鏈。
鏈子隻是普通的鏈子,但上麵還串著一枚戒指。
小巧的女士戒指,裏麵還刻著她名字的縮寫。
蓮衣走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唯獨他,她什麼都沒有給他留下。
那片爆炸的區域已經被完全炸毀,他在廢墟裏挖了很久,才發現這枚戒指,後來就一直隨身帶著,等著主人跑到夢裏向他討要。
鬆田陣平不怎麼做夢。
他做過的夢屈指可數。
二十二歲那年,他和萩原研二入職警視廳爆處組,開完入職迎新會的當天晚上,他做了個夢,夢見了入職幾個月之後的一次拆彈,通過官方和嫌犯的協商,炸彈已經停止運轉,hagi大意,沒有穿防爆衣就上樓,結果炸-彈又重新開始倒計時。
他的幼馴染就這樣死在這場大爆炸裏,屍骨無存。
醒來之後發現這是一場夢,但是這場夢的真實讓他有些懷疑人生,以至於相當長一段時間裏,hagi看見他都恨不得躲著走。
“總感覺你下一秒就要揍我一頓了。”
最後確實還是揍了一頓。
夢裏的事情居然是真的,還好提前有準備,在歹徒重新啟動按鈕之前,他就已經把對方打成了腦震蕩,後來雖然受了一點處分,不過總體來說功大於過,吊在心裏好幾個月的事就這樣解決了。
夢並沒有這麼結束。
不知道是不是年輕氣盛,夜晚入睡之後,他總是在夢中見到一個女人,隱隱約約,就像是霧裏看花,總是不能看個明白,忍不住走上前拍她肩膀,對方回過頭的那一瞬間,夢就忽然醒了。
明明記憶裏並沒有這樣一個女人,可是回想到她的時候,心中就有一種奇怪的隱痛難言。
後來夢境就向奇怪的方向發展下去了。
……大概是因為一直操心hagi犧牲的事所以太久沒有發泄過了吧。
對夢裏的女孩,他至始至終都沒有看清楚過對方的樣子,卻又總是覺得莫名的熟悉,想要擁抱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被班長發的狗糧影響,想要找個女朋友所以給自己幻想出了一個理想的對象……?
不是吧,聽上去也太可悲了一點。
而且他的理想型也根本不是夢裏那種嬌小蘿莉的類型啊。
他又不是變態。
之後工作忙碌了起來,鬆田陣平也就把夢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又過了幾年,二十五歲,家裏的人開始催婚。
還擔心他是不是仍然喜歡千速姐:“聽說那孩子最近和當地一個橫溝什麼的警官聊得挺好,你要是還喜歡人家,那就主動一點,別到時候千速要結婚了你隻能到旁邊當伴郎。”
“……”
要說當時心裏沒有一兩分失落,那也不全然,可是也遠遠不到想要去往千速工作的地方去和她拉近關係的地步。
他有點惆悵——因為突然意識到了童年那樣熱烈又真摯的喜歡也未能撐到往後餘生,或許這世上的深情,總是敗給時間和現實。
他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一往情深。
鬆田陣平忽然想起了夢裏那個女人。
可惜隻是個夢。
又過了幾年,中間也不是沒有嚐試過戀愛,總是半途夭折,被拒絕的理由也是千篇一律:如果沒有愛,要怎麼戀愛呢?
他有點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