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建極殿大學士文安之,次輔文華殿大學士王之仁。
紹天四年的正月初八日,這一天的東京沸騰了。
內閣集體外放。
一個接一個新內閣大學士被宣拜。
武英殿大學士朱大典,文淵閣大學士嚴我公,文昭閣大學士吳易、東閣大學士阮大铖。
內閣協辦大學士六人則是熊汝霖、堵胤錫、瞿式耜、沈廷揚、楊廷麟、張名振。
新一屆內閣,六位殿閣大學士,六位內閣協辦大學士,名單多少有些出人意料之外。
有太多讓人想不到的名字入閣。
如果說文安之為首輔,算是眾望所歸的話,那京營總督王之仁入閣還為次輔,算是極讓人意外的了。
武將入閣,還次輔,怎麼也想不到啊。
而王之仁後,張名振又入閣,也是實打實武將,不得不說,今天不管是殿上,還是宮外諸城,所有臣民都著實被皇帝的安排震到。
到後麵宮門宣拜戶部尚書阮大铖入閣拜相,加東閣大學士時,反倒沒幾個人意外驚訝了。
······
“事情壞就壞在冒辟疆這些人身上,終究是太過年輕,這幾年仕途得意,名震朝野,便以為自己有多了得,卻不想這些都隻是天子賞識,有意提拔。可他們卻非要按捺不住的跳騰,王之仁那是什麼人?
當年天子台州起兵,靠的可正是王之仁和張名振的兵。
況且王之仁在兗州殺了些韃子,就算多殺了些,可皇帝都已經表明態度,並不是什麼大事,他們非要盯著不放,甚至想把王之仁搞下台去,更千不該萬不該想著把禦營兵權收歸內閣、兵部,這不是找死嗎?”
安徽會館,兩位同鄉正在喝茶聊天。
他們都是阮大铖的桐城老鄉,一個是任江西道掌道監察禦史的左光先,前東林領袖左光鬥之弟,明末官至浙江巡按,弘光朝因平定許都之亂,而升浙江巡撫,曾疏糾馬士英,南京亡,回鄉隱居,朱以海監國,召入朝,起監察禦史。
另一個則是崇禎朝武英殿大學士何如寵的兄長何如申,也是桐城人,與兄弟同科中進士,後來官至浙江右布政使,因見朝堂昏暗,便引疾而歸,雖然兄弟都任高官,卻為官清廉。朱以海征召入朝,官太仆少卿。
兩人今天來會館看望老鄉,遇朝廷大封拜,忍不住議論。
他們也都是東林,對於如今換閣這件大事,覺得還是因為冒辟疆他們行事激進導致的,尤其是非要攻擊王之仁,引發皇帝的反彈。
若不是他們,可能也不會換閣,王之仁更不可能入閣,連同鄉阮大成也不可能入閣。
其實這幾年,在皇帝的一再申誡下,不管是東林還是閹黨還是什麼其它,大家都比較務實,暫時放下那些門戶之見,一起精誠合作。
就算如左光先、何如申他們這些老東林,雖說心中也還是有門戶之分,但也很少再如早年那般,一切以黨爭為先了。
當年左光先的兄長左光鬥因移宮案彈劾閹黨,魏忠賢製造汪文言案,將左光鬥下詔獄,誣其受熊廷弼、楊鎬賄賂,最後左光鬥和楊璉皆被殺死獄中。
死後還追贓,逮親屬十四人,兄長左光霽株連致死,直到魏忠賢被誅,左光鬥才被追贈右都禦史,官其一子。
對左光先等人來說,當年經曆那麼激烈的黨爭,不鬥不行,但這幾年皇帝聖明,朝中雖有門戶之分,但起碼沒有那麼激烈的黨爭,沒有一不小心就被入獄甚至身死族滅,不會搞的人人自危。
大家可以放心去做事,去救國中興。
可冒辟疆他們卻非要再起黨爭,還要置人死地,這不是愚蠢幼稚嗎?
“說實話,其實這幾年朝堂上氣氛挺好,以前我們跟馬士英阮大铖他們也鬥的死去活來,但這幾年不也和睦相處嗎,真想不明白這些人,怎麼卻非要鬥來鬥去。”
左光先歎氣,“我看他們不是蠢,隻是壞。冒辟疆他們雖年輕,可誰不是人尖子,這幾年名聲漲的這麼快,估計也是不滿足於隻當個科道言官。
掌印都給事中雖為三品,可他們肯定也想再上一步。
不過是想借著彈劾王之仁的這案子,為自己弄更多名聲罷了,若是能把王之仁彈倒,那到時在士林中會是何等聲望?
估計他真彈倒王之仁也不會收手,他們又會去彈劾其它武將,甚至要求皇帝把禦營兵權交出,到時這幾人憑此聲威,順勢爭取侍郎之位也不難,到時或出為巡撫,或升為尚書,不出十年,就能入閣,端是打的好主意呢。”
這種手法,基本上就是以前東林黨爭的慣用手法。
彈劾贏了,名利雙收,彈不贏,也能得名養望,下次再來。
有多少人為了名,甚至騙廷杖的,這可不是屁股癢,這是最快獲取政治名望的辦法,是撈取政治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