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暮終山 十二(2 / 2)

說完,白禦桐邁開他那雙已經浮腫的腿走出了當空照的藥坊,留下中年醫生獨自在床邊淩亂。

“你有什麼辦法了?”顧煙柔呆呆地問道。

“找章,啊不,找小藍老師唄!”白禦桐忍住腳掌上傳來的劇烈疼痛感,強顏歡笑。

“小藍老師?她雖然是牧師……你的意思是她也隱藏了自己的真實修為麼?”顧煙柔頓時豁然開朗。

既然白禦桐這麼強,那麼他的妻子也弱不到哪裏去才對。

“嗯,是的,但你必須得替我保密!”白禦桐的語氣不容質疑。

“嗯好。”顧煙柔答應得很痛快,接著又補充地說道,“需要我發誓麼?”

白禦桐聽著她那肯定而又認真的話語,不禁有些愣住了,“那倒不用,不要到處說就行了唄,也沒啥大不了的。”

顧煙柔將下巴靠在他的背上,櫻桃小嘴湊到他耳邊由衷地說道,“謝謝你。”

“哈哈,沒啥大不了的……”白禦桐莞爾一笑,他忽然有一種係著紅領巾站在國旗下的熱忱,那種感覺類似於三好學生、熱心市民的優越感。

他的眼前浮現出了洋溢著燦爛笑容的趙臨壇,他說:小老弟,要當個好人呐!因為女孩都不喜歡壞心眼的男孩……

想到趙臨壇,白禦桐的鼻子就莫名一酸,下一刻他張開嘴放聲的哼著歌,“嘿!我要變好看,要變好看,化身摳腳大漢為你點個讚,我要吃飽飯,要吃飽飯,不然沒有力氣來搬磚……”

歌聲悠揚,毫無遮攔地蔓延到了遠方,就像乘著迢迢清風的蒲公英,因為沒有目的,所以哪裏都是遠方。

地球,渝州。

昏暗的天穹上烏雲密布,太陽躲進雲層裏取暖,雨絲不斷的從天空中掉落,淩亂而又緊鑼密鼓,像是沙漏裏不斷下陷的沙礫。

一個坐在平衡輪椅上的青年表情淡漠,他穿著一身合體的灰色中山裝,雙腿埋進一張暗藍色的毯子裏,手上捧著一束高潔的白菊,他的瞳仁是混沌的灰色,臉上表情黯然而淡漠。

青年的身後站著一名穿著黑色筒裙的年輕女孩,淡妝素裹,一襲黑色連衣裙隨風飄飄,她的雙手按在輪椅後的推把上,表情凝重。

輪椅青年的右側站了一個穿黑西裝,打領帶的青年,他手上捏著一柄巨大的黑傘,牛毛似的雨絲撞擊在傘幕上發出一陣砰砰砰的聲音,低沉而又瑣碎。

“怎麼停了?是這嗎?”輪椅青年緊緊捏住了手中的白菊。

“嗯,他的墓碑就在你麵前。”舉傘青年直視著暴露在空氣中的大理石墓碑,表情黯淡。

這是渝州郊區的一塊公墓,成百上千座墓碑鱗次櫛比地排列在這裏,墓碑下深埋的是死者的骨灰。

矗立的墓碑像是紮根的古樹,樹蔭下是跑跑跳跳的小孩,他們鬧著要玩踢毽子的遊戲;又像是守望大海的燈塔,航行的船隻來來往往,古老又質樸。

“小白……”輪椅青年哽咽住了,兩行清淚從他的眼眶中滑落。

“我來幫你放上去吧!”女孩繞過輪椅,接過了輪椅青年手中捧著的白菊,然後離開雨傘的庇佑,冒雨來到了墓碑前。

白菊的花語是哀悼,代表了獻花者的緬懷,通常是送給死者的。

墓碑的上方鑲嵌的是一張黑白的照片,照片上有一個齜牙咧嘴的男孩,比著兩隻俏皮的茄子手,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沒心沒肺的,他旁邊挨著半隻裸露著的性感的肩頭,肩頭另一邊的剩餘部分被照片邊緣截斷了。

再往下是一列正楷鐫刻的大字,白禦桐之墓。

女孩將白菊放到了墓碑的基台上,白菊被冰涼的雨絲沁潤著,顯得更加嬌嫩,半個小時前它還待在花店的溫室裏。

“墓碑上用的冥照是你去年和他在漫展上拍的照片,隻不過是黑白的。”舉傘青年淡淡地說道。

見輪椅青年沒有回應,他便聳了聳肩,“他生前沒留下幾張照片,隻有這張還算湊合,放心,裏麵沒有你。”

“我倒是不介意有我。”輪椅青年舉著顫抖的手,伸向了前方,像是在撫摸一個人的臉。

舉傘青年默默地看著他,表情黯淡而悲傷。

……

章若楠坐在顛簸的馬車中,她最終被分配到了回校請求支援的行列中,在她身旁的是小蘿莉白思琪。

“小藍姐,我好害怕……”白思琪撲到章若楠的懷裏,像是撒嬌又像是哭訴。

“別怕,有我在這呢!”章若楠慈母光環籠罩在了整座馬車上,“煙柔和白禦桐事你就不要多了。”

白思琪往章若楠懷裏又拱了拱,像是一隻往人衣袖裏鑽的倉鼠,“老師,我放不下……我真的覺得好對不起煙柔,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嗚嗚嗚……老師我該怎麼辦……”

章若楠輕輕拍著她的肩背,像是坐月子的婦女哄著懷中的嬰孩,“思琪啊,人要往前看,其實在我來到這座城市,找到未婚夫之前呢,我也很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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