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夜晚的海灘,涼爽的海風如同母親的呢噥軟語般的輕柔,微微帶動著鄭經前額的鬢角,似乎要伴隨著他的愁絲,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此刻憂慮的正是南洋的情況。
自他得知父親和施琅利用趙仇發動起義,以牽製住巴達維亞荷軍主力後,以他敏感的政治神經,便得出了此時正是奪取巴達維亞,甚至整個南洋的關鍵時刻。
鄭森也支持他幹,雖然他沒有鄭經後來人的先知先覺,但顯然他的見識超過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大明人,從小在日本長大的他,十分清楚這個世界有多麼龐大,他小時候還經常在外公家族裏聽那些水手的航海故事,也十分明白巴達維亞,甚至馬六甲海峽的重要性。
鄭經從來不是一個顧慮重重的人,在他的心裏,隻要有三成的機會就值得賭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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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洋的彼岸,四季如春的美麗城市正發生著一場慘烈的屠殺。
“黑子,你快跑,那些洋鬼子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娘,我不走,你和爹還在在這裏,我怎麼能拋棄你們獨自逃生。那些洋鬼子來了,我就和他們拚了。”
一名黑壯的青年男子,哭喊著拉著他母親的衣角,卻怎麼也不肯鬆開。
而回應他的卻是母親的響亮的一巴掌。
正當他還沒反應過來的同時,她便死死的抱住他的兒子。
“傻兒子,你是要逼得我和你父親死不瞑目嗎?還記得娘親和你說的事情嗎?早在幾十年前,你阿爺,阿婆也是這麼對你娘親和父親說的。你一定記住,快走的遠遠的,這裏並不是我們的家鄉,我們是來自海的那一邊,有機會活著回去看看。”
母親堅決的話語讓這個高壯的男人頓時泣不成聲。
“娘親,我舍不得你們,我們為什麼不能一起逃走呢?”
“傻孩子,這個島就這麼大,我們沒有船,就是跑,又能跑到哪裏去呢?洋鬼子每隔幾十年就會殺上一批漢人,他們不會趕盡殺絕的,因為他們還要留著這些人給他們種地,這是我們生活在這裏的人的宿命,孩子,你要記住,活著就有希望!活著就有希望!!”
“黑子哥,那些洋鬼子明天就要來了,我阿耶讓我先走,我們快走吧,待將來再給爹娘報仇……”
馬加達村是一個較大的漢人村莊,此刻這裏每一戶都上演著類似的事情,他們心裏都明白這是屬於自己的宿命。
但黑子不明白,也不願意向命運服輸,他忽然想起了以前認識的一個大哥。
“娘,阿翔,我們可以不用走,你們難道忘了幾個月前我們救活的張軍勝張大哥!我們可以去投奔他。”
“小勝子,他不是已經走了嗎!這和他又……”
半年前,黑子和阿翔在海邊,曾見到一個人躺在一條小船上,當時已經是奄奄一息。他們見他還有一口氣,就把他帶到了家中,也是他命硬,在黑子母親的悉心照料下,居然撿了一條命。
接下來在他家休養了半個月後,便留下一封信不告而別。
“母親,幾天前張大哥回了一趟村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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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呸!”
張軍勝重重的打了一個噴嚏,這南洋的天氣雖然沒有冷的時候,但是濕氣逼人,也就是古代人所流傳的瘴氣,在這醫藥匱乏的年代,一不留神就會奪人性命。
“幸好有公子準備的草藥。”
說著,便將一片布滿螺紋的葉子含在了口中,心裏頓時安定下來。